温郁一半是为了逗他玩, 一半是真的需要上课。
他和学生们约好了这节课一起唱喜欢的歌,每个人都可以起头领一句,好好放松一下。
闻玙软磨硬泡不成功, 报复性又亲了一口。
“那周末跟我去约会。”
温郁心想好家伙在这等着呢, 还想辩解两句, 后者已经摆出任性狗狗眼了。
“……行,去哪你定, 但是晚上我得回家。”
也就在这一周, 七班学生见识了老师们绞尽脑汁抢课的一百个理由。
周二说体育老师拉肚子, 周四说体育老师走路摔着了, 反正就是不方便来上课。
完事还有好几个老师在门口抢:“哎哎哎, 你化学课上的够多了,我来吧?”
“别啊,你上语文课也辛苦了, 我来!”
一众学生们沉默地见证着强盗们争抢胜利果实,目送体育课微机课美术课挥手告别。
音乐课大概也上不了了, 有人趴在桌子上叹气:“好想去唱会儿歌啊。”
长达两周的合唱训练已经让他们彻底喜欢上这门课,和这位笑起来很青涩的新老师。
音乐课代表特意跑去办公室, 提前确认音乐课让给了哪个老师。
“没让啊。”温郁诧异道:“照常上课。”
课代表呆了几秒,像是所有预设答案都扑了空:“真的……啊?”
“你不想上音乐课啊?”
“没有没有没有!”小姑娘涨红了脸:“温老师你太厉害了!!”
时间一到, 成队学生穿过长廊走向音乐教室,隔壁班的学生都从窗户里探头看。
“你们去哪儿??”
“你们有体育课了?”
七班学生笑得很得意。
“音!乐!课!”
温郁在别的事上受憋屈太多, 这时候有种特殊的笃定。
他不关心其他副课老师让没让,反正他不想让。
哪怕只有闻玙一个人这么惯着他, 他也想这么干。
学生们上课时真是从所未有的配合,他们这两周加班加点赶进度累得不行,没人想在唯一的喘气口再偷摸着做点作业。
大伙儿一起笑闹着唱歌, 唱两首休息一会儿,温郁在黑板上画五线谱讲了些粗浅乐理,他们也听得津津有味,还有几个学生抢着回答问题。
正上着课,外面下雪了。
先是有零星几枚小雪花飘在窗上,转眼就有长风吹雪而来,打着旋往更远处扩散。
像是吹管一般,风速愈快,雪势越大,从细小雪粒变作鹅毛大雪,飘飘扬扬地往外冒。
温郁弹钢琴时注意到有学生在往外看,手中旋律也渐渐停下来。
“下雪了啊。”他轻声道:“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像是只有等到下雪的时候,冬天好像才真正来了。
许多学生露出渴望的眼神,但并不敢要求更多。
温郁合上琴盖,忽然也想起来,自己读书的时候看到大雪总是觉得很可惜。
那时候像是总有上不完的课,等课正式上完,操场上的积雪早就被踩成泥泞,没有半点保留。
他转身看向教室里的学生们。
“你们想出去看看雪吗?”
许多人下意识欢呼起来,但更快地变成惶恐不安的神情。
“年级主任不会让的,”他们争着替他考虑:“老师你会被骂的。”
这倒是一直以来都会有的事情。
音乐课老师没有权力把自己的课改成体育课,更不可能对冻感冒、在雪里滑倒受伤的风险负责。
温郁还没有自我审查,他们就已经关好了笼子的门,不敢有任何僭越。
“没事,”他笑起来:“我带你们去礼堂里听扬琴二胡,路上慢慢走。”
大家惊呼一声,有人已经急不可待地站了起来。
“我们保证!!”
“老师你也太好了吧!”
“外面的雪好大诶——”
他们匆匆穿好外套,在教室外面排好队,由温郁领着下楼。
这是大胆到有点放肆的决定。
温郁带着他们快步走下楼,还遇到了几个高一年级的陌生老师。
后者报以诧异神情,但他也只是浅浅一笑,不做任何解释。
他们排成大雁般的长队,自教学楼走向礼堂,四十多人齐守着同一个秘密。
五分钟的路程大概走了十五分钟,路上大雪纷飞,积雪也渐渐堆了轻薄一层。
这时候若是说话,声音都会被绒毛般的细雪拂掉,变得短促又细小。
温郁裹紧外套走在最前面,不时回头看一眼有没有掉队或者摔跤的学生。
雪花沾在他的眉毛鼻尖,像是亲切的奖赏。
很快所有人抵达礼堂前,那里并没有收到任何预约,理所当然地没有开门。
大家在礼堂门前停留了十分钟,站在台阶上下一起说笑,不时伸手去碰风中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