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天,乔乔五点半就起床了。
她并不激动,也不兴奋,起床完全是因为她听到了楼上林吾野开卧室门的声音。
林吾野起床了。
乔乔也不想睡了,两分钟洗漱好,坐在客厅梳辫子。
“今天在哪考试?用我送吗?”乔乔爸爸本打算静悄悄上班,做贼似的拉开门,却发现女儿坐在客厅编头发。
“不用,我跟吾野哥哥一个考场,柳叔叔送。”乔乔说。
“别紧张,好好考。”乔乔爸爸说,“你奶奶横幅都准备好了,两条,你去北大就扯北大那条,去清华就扯清华那条,随你!”
乔乔面无表情应声:“哦。”
林吾野爸爸开着琴行的运货车送他们去考场,车身漆着琴行的广告,后座上还堆着架子鼓和几把电吉他。
林吾野稍微有些紧张,紧紧握着前顶的扶手。
乔乔抱着电吉他玩,抬眼瞥见他那截血管清晰的手腕,目光就挪不开了。
她目光根本不加掩饰,盯的林吾野后脑勺发凉,讪讪笑了笑,轻声道:“目光灼灼似贼也。”
“大夏天说聊斋,也不怕鬼。”乔乔嘟囔。
林吾野爸爸比两个应考生要紧张得多,聚精会神开着车,听到儿子出声,才发觉自己脊背都崩僵硬了,笑了一笑让自己放松了,找话题跟他们聊。
“别紧张,等考完叔叔教你弹吉他。”他说。
乔乔拨着吉他弦,抬头说:“叔叔,我想弹琵琶。”
“嗯?有想学的了?琵琶好啊,叔叔有认识的老师,在青年宫教琵琶,考完试就带你去。”林吾野爸爸仔细开着车,把速度压在四十码,不敢再快。
林吾野问:“为什么想学琵琶?”
乔乔趴在副驾靠背上,凑近了在林吾野耳边说:“因为琵琶霸气,醉卧沙场马上琵琶,横抱怀中,一切肃杀尽在我指尖,谈笑中樯橹灰飞烟灭。”
“哈哈哈……学十面埋伏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林吾野轻轻笑,侧过脸,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笑意如浸了薄酒,没有醉意只有若有若无的勾人香气。
乔乔被他突然的转头蛊住了,呆呆坐回自己的位置,默默翻书包找水喝,很燥,她喉咙渴了,要喝水。
考点外车辆限行,林吾野的爸爸下了车,一个个检查好他们的证件文具,反复检查三遍后,交到他们手上。
他握着儿子的手,感慨万千眼含热泪:“野子,好好考,爸爸我就没能经历过高考,这一直是我的遗憾……”
“知道了爸爸。”林吾野抱了抱他的肩膀,声音依然低柔,“等我考完了,假期辅导你,你去报个成人高考也不晚。”
乔乔嚼着口香糖,站在一旁静静看。
“好了,我们上战场了!”林吾野微笑。
“中午我还在这里等你们,给你们带饭,咱们车上吃!”林吾野爸爸招手。
林吾野拉着乔乔进校门,走到门口,听到爸爸吼:“儿子,加油!乔乔,加油!考北大!考清华!”
他跟那些等在门口的家长不同,他看起来像个年轻的大哥,感情一点即燃,泪眼晶莹,用力挥舞着手臂,热血还未冷却。
林吾野听了,双手一合拢,冲着乔乔开了个花,笑得比花还要灿烂。
乔乔愣愣的。
“这祝福让给你了。”林吾野说,“北大清华你去上,加油。”
“那你上什么?”
“我?你要上北大上清华,那我就在北京随便找个大学上,只要是北京的就行。”他说。
乔乔没说话。
林吾野顿了顿,轻声问:“还是说,你已经有打算了,不去那两所学校?”
乔乔没回答,只是仰起脸笑:“嘿嘿。”
林吾野:“我就知道你憋着坏呢!那你要上哪个学校?”
“考完试告诉你。”乔乔给了林吾野的腰一巴掌,飞快地跑了,扎的两根辫子一翘一翘飞起。
第一场考试很顺利。
出了考场,乔乔先找到了琴行的车,拉开门就闻到了饭菜香,面上淡淡的笑,语气倒是比表情真诚许多称赞道:“好香!”
“饿了吧?”林吾野的爸爸把筷子勺子都递给她,碗是她在林家吃饭时一直用的碗,淡蓝色的,她的专用。
林吾野随后才进来,上了车,把手里的绿茶贴在她额头上,乔乔抬头,看见的是他的一张笑脸。
他头发丝乌黑松软,睫毛长长的不翘,而是垂着,但这正是乔乔喜欢的。
他连眼睛都是乌黑乌黑的,像镀了层光的黑宝石,笑起来时,就像揉碎了珍珠琼玉,星星点点全是晶莹璀璨的碎光。
林吾野全身上下,都是值得她品鉴一辈子的宝藏。
“考得怎么样?”林吾野爸爸问,又笑着问乔乔,“乔乔,是不是一门考完,北大就稳了呀?”
乔乔说:“不考北大。”
林吾野爸爸乐了:“考清华?”
乔乔说:“也不考清华。”
“那你考哪个?”林吾野爸爸说,“咱排第三的学校是啥?”
乔乔说:“我要学法医,天王老子来了也要学这个专业。”
林吾野端着碗,这就被天王老子给劈了雷,活生生劈愣了。
林吾野爸爸:“法医啊,你爸爸单位楚警官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