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娆眼瞳骤缩,下意识回过头。
那人恰好低下头,薄唇擦过她的脸,只差一点点,便要蹭到她的嘴。
“上榻藏好,别出声。”
男人嗓音低沉温润,带着让人难以琢磨的淡淡笑意。
温暖的怀抱自后紧紧包裹住她,箍在她细腰的手臂肌肉结实且充满爆发力,熟悉的沉木香萦绕鼻端,一切就如曾经逼哭她的无数次日夜。
他向来喜欢自后这般抱着她,将她困在怀中耳鬓厮磨,于她耳畔低声呢喃,温柔低笑,就好像恨不得将全世间的温柔全都给她一样,令人感到莫名安心,教她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云娆鼻子忽地发酸,压在心底的委屈和不甘一涌而上。
心底却清楚明白,不论这个人的怀抱有多令她安心,不论这个人她有多喜欢,都非她所能肖想。
人一旦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生了妄念,只会越来越贪心。
前世是她一味强求,最后才会落得惨死的下场,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如今幸得老天垂怜,重活一世,不论究竟是何人欲置她于死地,是容珺也好,是其他人也罢,她再不会走那条错路。
云娆没时间感伤,扣在细腰的力道一松,飞快地跳上软榻,钻进锦被之中。
谁知一进锦被,令人面红耳热的暧|昧气息扑面而来。
全是他和她的……
云娆隐约记得两人前世头一回有多荒唐与胡闹。
她闭上眼,不再去想,耳根却像有火烧上来。
另一头。
张妈妈领着人进到外间,见容珺仍没应声,扯着嗓子继续说:“殿下还要奴婢转告您,驱逐外敌、收复失土虽是大功,却切莫初回京便误了早朝,叫皇上误会您倚功自重、恃功而骄。”
话刚落,就见容珺从里头走了出来。
男人长发披散,宽肩窄腰,身姿修长挺拔,一袭精白外袍松垮地披在肩上,衬得他肤色极白,宛若上好的瓷玉,清贵隽逸。
阳光透过窗户洒满屋内,落在他轮廓优美的侧脸上,勾勒出清隽线条,带出一道阴影。
他微微垂首,长睫低垂,薄唇轻抿,半边俊脸隐在光影暗处,教人看不清神情。
张妈妈不知为何,心脏突地一跳,莫名地涌起一阵不安。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们倒是都看红了脸,纷纷羞怯的低下头,不敢多瞧。
“既然大公子醒了,那就请公子回到屋内,好让丫鬟们伺候您更衣上朝。”
张妈妈堆起笑脸,边说边朝容珺走去,却还没来得及靠近,颈间已横上一管铁笛。
打自容珺回京那日起,京城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其实就都围绕着他。
容珺本是天之骄子,生于钟鼎世家,锦衣玉食,三岁能读五岁能书,自幼聪慧异常。
六岁那年,国公府遭逢巨变,他以拜名师习武为由被远送江南,直到将近十三岁,才又被接回国公府。
众人皆在猜想便是这层缘由,容珺才会不似寻常武将,总爱着玉冠锦袍,做书生样,与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丝毫沾不上边。
不止百姓爱谈他,就连姑娘们也爱说他,说他面如冠玉,姿容无双。
说他年纪轻轻练就一身好武艺,一柄画杆方天戟,战场上所向无敌,素日却一管铁笛不离身,爱好音律,儒雅风流。
说这么一个将星入命,才貌双全的玉面郎君,从今往后不知该是多少春闺少女的梦中人,国公府的门坎,怕是要被踏破了。
外头那些不知情的人,只以为容珺爱好音律吹得一手好笛,张妈妈却是亲眼见过那铁笛的可怕之处,猛地一僵,再不敢乱动。
“许是我多年未回京,不止母亲贵人多忘事,就连张妈妈也忘了。”
容珺抬眸,微微扬唇,笑容温润谦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不见半分宿醉之姿。
“我从不许别的丫鬟近身,身边自有贴身丫鬟伺候。”
张妈妈见他眼里带着一贯的温柔笑意,这才松了口气。
也是,大公子终归在战场打滚多年,身上难免|流露一些威严的肃杀之气。
“这……”
张妈妈环顾了下四周,装模作样的哎哟了一声:“如今大公子都醒来了,居然还不见云娆那丫头来伺候您,这素来丫头惯会贪睡偷懒,怕是还在自己的屋里睡着,您不如就先──”
“退下。”
许是常年驰骋沙场的缘故,容珺笑起来虽然很温柔,温和儒雅,却自带一股咄咄逼人的强大气场,给人一种冷淡的疏离感。
此时笑容满面的下着逐客令,反倒更令人不自觉地感到惧怕。
张妈妈笑容微僵,咽了口涶沫,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容珺突然似浸了冰的眼神看得坐立难安,冷汗直流。
容珺失笑:“张妈妈是在等我亲自送你们出去?”
他慢条斯理的抬手,摆了个“请”的姿势。
容珺为当今天子亲封的大将军,素手一挥,便有几十万将士齐齐单膝跪地,张妈妈哪里有胆接话,身旁的丫鬟更是齐齐惶恐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