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抱她,她拍掉他的手。
“你要抛下我,你又打算食言。不愿意陪伴我的话,那你滚吧,现在就滚。”不安让林诗兰的情绪失控,她竖起浑身的刺,看他像看杀父仇人。
这是上一次,他要她归还誓言,留下的病根。
谭尽自作自受。
他挨了几个巴掌,依然不管不顾地挤过去,将她抱住。
她越哭,他抱得越用力。
林诗兰很凶:“滚,你不要再烦我了。”
谭尽也很凶:“我凭什么听你的,我就要烦你。”
狂风肆虐,洪水滔滔。四周这么吵,又这么安静。
空调停了,风扇停了。
电灯打不开,电视打不开。
这一天,全县的电断了。
家里还有存粮,但胃口不佳,林诗兰和谭尽一天都没吃饭。
他们像被缝在一起了。
她坐在他怀里发呆,他的双臂绕着她的肩膀,将她牢牢圈住。
他们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地抱在一起。
当她仰起头,他便会在她的脸颊、额角,或唇上,落下一个轻得像羽毛的小小的啵啵。
6月29日。
起床后,他们发现停水了。
断电断水。夏季的闷热与洪水带来的潮湿,叠加在室内,混合成一股难闻的怪味。那味道有点像在学校垃圾角的拖把,脏兮兮又馊臭臭的。
皮肤黏黏的。他们总是出汗,那汗出得又不爽利。
谭尽寸步不离林诗兰,干什么事都要贴着她。
吃饭的时候,他放着自己的椅子不坐,非要挤到她后面,跟她坐同一把椅子。她去上厕所,他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等待她。
林诗兰快被狗尽尽的贴贴热死了。
她愤愤地抠他的小痣,捏他的胖脸。
他皮厚,没觉得痛,觉得十分好玩。
睡前,他们用囤的水洗了个凉水澡。也不知道是谁先动手的,洗澡,逐渐演变成打水战。
谭尽完败林诗兰。
浴室传来她张狂的笑声。
他顶着湿漉漉的头,举起双手认输。谁知刚一睁眼,她又泼了一瓢水到他脸上。林诗兰欺人太甚,谭尽扑过去,挠她的痒。
她笑得眼睛冒泪花,浑身没力软倒在墙,为了让他停下什么好话都说。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尽尽,小尽,我错了嘛!”
谭尽宽宏大量饶过她。得到自由没有一秒,林诗兰悄悄去够水瓢,被谭尽抓了个正着。
他一把扛起调皮的她,直接扛回了卧室。
洗过澡,他们身上有相同的皂香。晚上没有灯,置身于黑暗,他们依然能确认到对方的存在。
“水到哪里了?”
“不知道。”
“林诗兰,明天见。”
“谭尽,明天见。”
林诗兰和谭尽牵着手睡着。
6月30日。
上游堤坝出现破裂,洪水泛滥。
受灾的群众挤满了避难所。
尚未被洪水淹没的地区,大范围地出现砸玻璃抢物资的乱象。
他们家小区门口的杂货店,水、零食、烟酒,全被抢掠一空。
人们都疯了,不仅拿店里的东西,还拿别人手上的东西。大家都拼命地想要活下去,能为了一个鸡蛋互相推搡,大打出手。
林诗兰没打算囤物资,在家呼呼大睡。
她觉得:他俩不打算活了,抢物资有什么用呢?况且,整个雁县都可能会在下一秒被倒灌的河水冲垮。到时候,纵使多一口吃的,也没可能活下来……
趁她睡得正香,谭尽偷偷出门,冲去家门口的小卖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