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沈屿晗的感冒并不严重, 被他老公抱着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也就没什么大问题了。许是在齐国生活了近二十年，沈屿晗也没那么想出门, 一是对新世界的不熟悉, 二是他本就不太与外界的陌生人接触，从小接受的性别观念比现代人来得强烈些。他在家里也能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充分利用时间。上午学习, 下午练字作画, 或弹琴下棋, 偶尔跟忙里偷闲的单颀桓聊一聊微信。不知不觉，圣诞节就到来了。沈屿晗上午会跟王阿姨到附近的菜市场逛逛，他现在对在超市买东西没有什么紧张感, 好几次都是自己去超市里挑选水果, 有一天晚上还给单颀桓做了一次水果沙拉。平安夜这天, 到处都在卖苹果, 沈屿晗查询才知道原来圣诞节是固定在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五号，而二十四号晚上就是平安夜，这是西方基督徒的节日，后来传至东方，已然接受了现代教育的年轻人都喜欢过这个节日。今天的超市里播放着的是叮叮铛铛圣诞歌曲，进门就是用小礼袋包装得十分精致的苹果，平安夜送苹果寓意平平安安, 沈屿晗也想讨个好意头，便买了几个，家里有几个人就送几个。沈屿晗今日在超市的战利品就是苹果, 到家后还特意将送给他老公的苹果放了起来, 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虽然他老公不过，但是气氛还是得有，别人有的老公也得有。今天的单颀桓在外边有个应酬，回来时都将近晚上九点了，沈屿晗已经洗完澡抱着毯子靠在榻上看《红楼梦》，看到寄人篱下的林妹妹哭泣，不免想到只身在现代世界的自己，他也心里难受得跟着哭了。当单颀桓回到家里，在书房找到他时，就看到他老婆边抹泪边翻书。他记得自己只把《红楼梦》当文学著作欣赏，头一回发现看《红楼梦》看哭的竟然是他老婆。但对于沈屿晗来说《红楼梦》其实就是话本而已，而且他诗词的理解也没什么障碍，看得还挺入迷，连单颀桓推门进来都不知道。他看到沈屿晗，一天的负面情绪都消失殆尽：“《红楼梦》有这么好看？”沈屿晗被他老公的出现吓一跳，抹抹眼角的泪：“老公走路都不出声，我刚看到黛玉葬花，她寄人篱下还蛮可怜的。”黛玉为探花之女，亦是千金小姐，叩门被拒，心理难受，而他也曾是高门哥儿，仆从环绕，遥想昔日盛景，如今却是普普通通一人，难免心里有落差。单颀桓今天有点累，坐到榻上，将脑袋靠在沈屿晗纤薄的肩头上：“她可怜也好不可怜也罢，那你也不能哭，你明天还得出门，眼睛肿了可不好看。”沈屿晗极少被他老公这么依赖着，独自在家里的空虚心里突的被填得满满当当，自然也没了感伤的情绪，他摸摸单颀桓的脸，摸到了他下巴上新长出来的一点点胡渣，硬硬的，有点扎手。他心间微动：“才不会，老公，我明天早上给你刮胡子吧。”“嗯。”单颀桓靠着沈屿晗不想动了，他老婆也是男的，怎么就可以这么香软呢，无论是抱着还是靠着都很舒服。沈屿晗见他老公半合眼，问道：“很累吗？”单颀桓索性躺在他老婆大腿上：“有点，今天跟一家很难缠的公司谈合作，跟他们砍价砍得我头昏脑胀的，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抓到话柄。”生意上的事，沈屿晗也不太懂，他轻轻替单颀桓揉着太阳穴，单颀桓在心里感叹有老婆真好。按了会儿，沈屿晗扫到自己的琴：“老公，我给你弹琴？”单颀桓说：“也好。”沈屿晗平日抚琴也只是自己听而已，他老公在家里都很忙，极少有时间听他抚琴。他坐到琴桌前，试了两个音，抬头问单颀桓：“老公想听什么曲子？”单颀桓在这方面没什么想法：“都可以，我不挑。”沈屿晗点头，抚了一首他在齐国时静心时弹的曲子。琴声悠然，随着音律的变化，单颀桓感受到自己略微浮躁的心变得平静下来，他撑着脑袋，边听边欣赏他老婆抚琴时的优琴姿态。沈屿晗刚披了件宽大的羊毛衫，衣裳铺地，有点像裙摆，他的头发似乎又长了点，认真抚琴的模样像极了来自遥远时代的美人。老婆，赏心悦目。老婆的琴声，余音绕梁。单颀桓拿出手机将沈屿晗弹奏的曲子录了下来，他想如果哪天出差了睡不着，就看看视频，听听曲子。曲终，沈屿晗歪头，看到他老公拿着手机：“老公，在做什么？”“录你的曲子。”单颀桓现在的精神比刚回来时好多了。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精神，自从他发现沈屿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后，就开启了微博炫耀模式，每次看到网友羡慕妒忌恨的评论，心情愉悦。汲取了冬至那天发微博的经验，他这回只让老婆露了手，其他地方一概不露。反正他觉得曲子还挺好听的，他小时候也学了多年的钢琴，后来因为不想再回忆练琴的枯燥日子，家里也就再也没有买琴。所以，当初为了改变沈屿晗，他才把钢琴变成了他学的课程，没想到他老婆给他一惊喜一茬接一茬，用当下的网络语解释大概是“小丑竟然是我自己”。万幸的是，他没有对沈屿晗抱着过多的偏见，否则他可能就不能拥有这么一个爱哭爱黏人爱撒娇且多才多艺的老婆了。他检查了自己截出来的视频后，才发微博。单颀桓：今天有点累，小朋友给我弹了首曲子，有人知道名字么。网友现在都懂了。-单总又在炫耀老婆，臭表脸！-能不能让你家小朋友露个脸，想看。-不听不听和尚念经，又是骗我结婚的一天，做梦，我是不会被骗的。-这手我真的能磕一百年，也太好看了吧，单总是不是娶了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老婆？慕了。-什么时候出新画作？画风太可爱了。-高枫是一名古琴表演专业的博士生，他痴迷于古琴演奏，还喜欢寻找失落的古琴曲，因为音乐天赋极好，又有能力，近日还与江城考古专家们，古典曲研究教授们一同研究一张刚从古墓里寻找到的琴谱，只不过琴谱因为常年在潮湿的棺木中，上边的字能看清的也就只有十分之一，而这十分之一还是他们研究了一个多月眼睛都熬红了才确定下来的。他今天好不容易休息，提早上床休息，睡前刷一下微博，刷到他同学转发的微博。高枫对除了与琴相关的事都十分关注，他同学也是他们专业数一数二的牛人，怎么会随便转发名人的微博？一看评论内容，很是稀奇：好听，求曲谱！还有他们没听过的古琴曲谱？自创的吗？于是高枫点开了只有五十秒的视频。乍一听悠然舒适，再继续听，有点耳熟，忽的醍醐灌顶！这曲子的其中一小段旋律是他这一个月来听得都快有条件反射的，这是谁弹的？纯属巧合吗？为什么和他们新得到的曲谱如此相似？他还想继续往下听，但，没了！高枫激动的不行，难道考古专家得到的曲谱其实在民间就已经有了？他点进了单颀桓的微博，这才知道，原来是单颀桓的爱人弹的，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单颀桓爱人的微博。还是先把视频保存下来，明天发给老师们听，看能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个曲谱出来的。若是有，那国家的古典曲谱又要增加了，岂不美哉？-沈屿晗刚弹琴完一曲，突然想起来自己还要给老公送苹果！单颀桓刚要说可以回房休息了，就见他老婆一改平日缓步走的姿态，蹬蹬跑下楼，还以为他要做什么，从小榻上爬起来，跟了出去，站在走廊上看他老婆提了个小袋子跑上来。沈屿晗匀了口气，因为跑了一下脸上泛起了红晕：“老公，给你，平平安安的。”单颀桓接过，看到里面的又大又圆的苹果：“送我的苹果？”“嗯嗯。”沈屿晗点头，“平安夜不是要送苹果吗？”单颀桓噗哧一笑：“只有咱们国的平安夜才送苹果，这个节日原本是没有这一项的，那是商家搞的活动。”见他老婆神色开始有点委屈的样子，他又立即，“不过，谢谢，我倒是忙的忘记给你准备礼物了。”听到老公的感谢，沈屿晗喜笑颜开道：“没关系，你本来就经常给我买东西。”单颀桓心说他老婆可真容易满足，低头在他泛着光泽的唇上亲了一下，直接将他打横抱起：“回房。”沈屿晗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抱给吓得搂紧他脖子：“啊，老公，放我下来啦！”单颀桓发出了低沉地笑声，保持着他的人设道：“不放。”然后沈屿就被他老公轻轻松松抱回了房间，跌落柔软的床那一瞬间，沈屿晗的唇也被吻住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托他老公的福，沈屿晗的平安夜过得多“姿”多彩。他老公习惯性睡懒觉，沈屿晗还是起得比他老公早一点，他昨晚答应了要给老公刮胡子的。单颀桓是自然醒的，他老婆已经像往常一样给他挤好了牙膏，连剃须膏也摆放好了他昨晚虽也没闹太厉害，但见沈屿晗睡一觉起来还精神奕奕的，单颀桓觉得是自己还不够努力。“老公，我给你刮胡子。”沈屿晗不知是什么体质，他并不怎么需要刮胡子，只有细软的唇毛，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不过有些人天生体毛就不旺盛，连胡子也不怎么长，对应的是他那儿也没什么，传说中的小青龙一只。他的发育在各个方面都是健全的，有喉结但不太明显，可能是性子使然，声调比他的软绵一些，温柔似水，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但是他老婆才更像是水做的。“你平时都不怎么刮，会刮吗？”单颀桓揽着他的腰靠在洗梳台上。沈屿晗倒没考虑过自己还得刮胡子这个问题，他犹疑了一下：“我学过的，保证能刮好。”单颀桓可从来没把自己的脸交给过他人，如果是他老婆，倒也没关系。沈屿晗看过他老公用过刮胡刀，替他老公抹上剃须泡后，觉得特别有意思，有点庆幸自己不需要刮胡子。“来吧。”单颀桓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要是把我脸刮坏了出不了门，你知道后果的。”沈屿晗朝他吐了个舌尖，故作凶狠狠地举起了手中的刮胡刀：“才不会，老公也太不相信我了。”刀落下时单颀桓闭了闭眼睛，然后发现他老婆真的很温柔，耐心地替他刮掉一夜后长出来的胡渣，他的脸一点点变干净，平时赶时间没刮到的部位今天也被刮得干干净净。单颀桓看着沈屿晗认认真真的表情，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从来没想象过有人会替自己刮胡子。“好了。”沈屿晗在心里舒了一口气，他刚刚可不敢乱用力，生怕把老公的脸给刮坏了，他用求表扬的证据问单颀桓，“老公，你看干不干净？”单颀桓目光灼灼，他直勾勾盯着沈屿晗的生动的小表情：“干净。”沈屿晗被他看得不自然：将他的头扭向镜子：“看镜子啦，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镜子。”单颀桓沉沉笑了下，然后开始净脸，然后接过沈屿晗递过来的毛巾。头一回给老公胡子，沈屿晗有点点小兴奋，直到吃早饭还一直盯着他的脸。“老公，你的脸可真干净。”单颀桓现在才是那个被看得表情快要变得不自然的人。他不自然地撇开头：“还吃不吃早饭了。”“哦，吃。”他发现别扭的老公有一点点可爱。-头一回跟他人一块儿出去玩，沈屿晗倒也不是非常兴奋，只是多了点新鲜感，以往都是老公带他去，会比较兴奋，而今日更多的是一点点不安，怕自己出错。单颀桓是希望沈屿晗交到朋友，今日便没提出送他出门，而是让司机送他过去，其实也没多远，距离他们家也就三五公里。等沈屿晗出了门后，单颀桓打了个电话，半小时后，一群人往屋里搬搬抬抬。此时的沈屿晗已经站在温游给的地址，群里的小伙伴们一个个都说自己到了。他按了门铃，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是连柒。“屿晗，你终于来了！”她一喊，温游也探了个头出来：“快进来。”看到熟悉的人，沈屿晗对这个陌生的地方才算是放松了一些。他进屋后，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好久不见。”连柒哈哈笑道：“我们不是天天在群里见嘛。”沈屿晗想着也是，他侧头时发现温游在注视着自己，便朝他笑了下。温游清咳道：“今天来的不止是我们群里的朋友，还有我同学，你有想吃的吗？我给你拿。”沈屿晗摇头说：“谢谢，我暂时还不饿。”连柒说：“温游你急什么，走走，屿晗，我带你去见其他人，都在里面玩狼人杀呢。”狼人杀是什么？温游眼睁睁看着沈屿晗被带走，只好挠了挠头，只好跟着过去。沈屿晗被带到里边，他见到了群里的几个小伙伴，只有一个人没来，其他人都到齐了，气氛总体来说是非常轻松的，还有好些人他不认识，但大家都很和善，还有人给他搬椅子给他坐。随后他才通过纸牌上的盒子才了解到“狼人杀”是什么游戏。他不会玩，就看别人玩，一位年轻人巧舌如莲，舌战群雄，成功隐瞒了自己是狼人的身份，赢了一局。沈屿晗看是看会了，但他并没有加入进去，而是坐在一旁观察着这些现代年轻人的一言一行，都很简单，也很好懂。旁边房间还有人在唱现代情歌，歌词依旧直白，但已经不会令沈屿晗面红耳赤了，他老公讲的情话可比这些歌词来得更令人心动。温游还是找到机会给沈屿晗送了一杯果汁：“给。”沈屿晗端坐在沙发上，道了声谢。温游轻笑道：“你总是很客气。”沈屿晗抬头：“啊，是吗？”温游觉得他有些腼腆：“你是不是不喜欢吵吵闹闹的环境。”沈屿晗顺着回道：“还行，我都不太会玩，不扫大家的兴。”温游也没说错，他确实更喜欢安静一点的氛围，大概是习惯和成长环境使然，他做不到像他们一样高声说话，也做不到开怀大笑，在这种环境里，他其实不是很自在。温游又说：“其实玩一次就会了，都挺简单的。”“不了。”沈屿晗摇了摇头，“你们玩吧，我看着就行。”不是他矫情，他是不太喜欢跟陌生男子挤到一块儿，温游是因为接触了好几次，他也算彬彬有礼，有君子之风。“那我在这儿陪你坐吧。”他随便找了个话题，“我也有个哥哥，不过我哥没你哥管得严。”“我哥？”沈屿晗才想起来他说的哥哥是谁，“他不是我哥。”温游心里咯噔一跳：“不是你哥？那他是你表哥？还是堂哥？”“不是的，他是我老，”沈屿晗斟酌了一下用词，想到他老公，笑得有几分甜蜜，“是我对象，我结婚了。”温游以为自己听错了，嗓音都变了：“你，你结婚了？”沈屿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我以为你知道，上次他就来接我了。”温游心里哇凉哇凉的，扯出一个苦笑：“我不知道。”沈屿晗喝了口果汁说：“那你现在知道了。”仿佛听到一个噩耗的温游心说，还不如不知道！他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跟沈屿晗相处了，本来他今天是想……算了。沈屿晗又坐了一会儿，觉得这个环境不适合自己，他便做了个决定，跟连柒和温游说要回去了。连柒从游戏中出来，惊讶道：“你怎么要回去了？”沈屿晗摇头说：“家里突然有点事，要先回去了，你们玩。”温游和连柒送他到门口，沈屿晗直接跟他们说拜拜，他家司机就一直在门口等着，直接上车离开。上车后，沈屿晗跟李叔交待，不要跟他老公说他现在回家。他还是想跟老公一块儿过圣诞节。-到家后，沈屿晗以为自己走错了地儿。门口左右多了两棵比人高的圣诞树，上边挂着会闪烁的小灯炮，一闪一闪的特别亮眼。他推门进屋，客厅内是焕然一新的装扮，中间还还有一棵两米多高的圣诞树，家里播放着叮叮铛的圣诞歌曲，他老公正站在人字梯上挂一个小礼物，挂完后欣赏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才小心翼翼从梯\子上下来。单颀桓恰好在这个时候转身，他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沈屿晗。他整个人都定格在这一刻：“……”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想找个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