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露在电话里说,明天是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她要请一些关系好的朋友去ktv唱歌,让许芳菲也去。
许芳菲这样的性格,着实很难拒绝人。架不住朋友的热情,她应承赴约,当天下午便用妈妈给的钱买了一个售价二十五块的草莓熊笔袋,作为给杨露的生日礼物。
翌日傍晚。
许芳菲吃过晚饭,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干净的蓝白色格子裙换上,扎起马尾,拎上礼物盒,骑车前往杨露发给她的地址。
天色渐渐暗下,七月份的凌城热得像要吃人。
数分钟后,许芳菲来到一个ktv大门前,锁好自行车抬起眼,只见面前的建筑极具特色,充满泰式风格,塔尖高耸,以木雕、瓷器,彩色玻璃等镶嵌点缀,独一栋,霓虹旖旎金碧辉煌,顶端亮堂堂闪着几个大字:金曼巴娱乐ktv。
凌城地理位置特殊,是典型的多民族城市,市里很多建筑物都有像泰国这类东南亚国家的影子。但像金曼巴这么豪气的大楼,也不多见。
许芳菲从小到大只进过一次ktv,是她十四岁那年妈妈过生日,妈妈的朋友请她们一起去了家小ktv吹蜡烛切蛋糕。
像这种富丽堂皇的ktv,许芳菲没来过,甚至连见都没怎么见过。
许芳菲好奇而拘谨地站在门口。注意到大门前的空地上停了一些高级轿车,有黑色有白色,品牌她都不认识。
正观望着,耳畔忽然响起一声:“许芳菲!”
许芳菲转头,见是杨露。她一身浅粉色长裙,头上还戴着一个水钻小皇冠,脸上化着妆,看上去就像一个高贵的年轻女王。
许芳菲笑起来,发自内心地称赞:“生日快乐,杨露你真漂亮。”
“谢谢!”杨露捋了捋去理发店做的一次性卷发,打量许芳菲一圈,盯着那张不施脂粉却依旧清丽娇娆的脸,啧啧道:“果然有颜任性,估计所有女生里就你没化妆了。”
许芳菲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支吾道:“我不会化妆,也没有化妆品。”
“噗。”杨露好笑,又说:“行啦。你这张脸,不化妆也甩其它人十条街。”
许芳菲被夸得不好意思,脸微红,不知道回什么话合适。
杨露伸手,亲昵挽住许芳菲的胳膊,凑近她,稍稍压低声:“怎么样?我定的地方气派吧?”
许芳菲点点头。
“‘金曼巴’可是全凌城最高档的ktv会所,可贵了。还好我表哥是这里的经理,有内部价。”杨露边说边领着许芳菲一道走进大门。
杨露爸妈都做生意,家庭条件还算不错。今天是杨露生日,她特地邀请了一些平时关系好的朋友过来玩儿。
许芳菲跟在杨露身后走进包间。
杨露拍拍手,招呼众人:“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许芳菲。”
许芳菲挤出笑容,朝大家挥挥手。
屋子里零零散散坐着十几个同龄人,有男有女,女生化着妆,男生抓了头发,大家都精心打扮过。
许芳菲认真看了一圈,发现一屋子人里,除了杨露和两个同班同学,其余她一个都不认识。只好找个角落坐下,边喝果汁,边安安静静地听大家唱歌。
呆坐了会儿,果汁喝太多,她起身独自走出包房去找洗手间。
出门碰见一个保洁阿姨,听她问路,便道:“一楼的女卫生间堵啦,去二楼吧。坐这个电梯上去,直走再转弯就到。”
整个ktv宛若一座迷幻宫殿,光线是活的,忽明忽灭,时而清白如银,时而暗无天日。转过来,错过去,交织成昏沉沉密叠叠的网,像极了一场绮梦的开端。
许芳菲从洗手间出来,准备坐电梯原路下楼。
谁知,刚绕过一个弯,面前浓烈酒精味扑鼻而来,一个醉醺醺的壮汉忽然撞她一下。
许芳菲纤细单薄的身子被撞得一个趔趄,踉跄几步才站稳。这地方处处让她不自在,她也没想让那醉汉道歉,转身便想逃离。
不料手腕一紧,被一股大力野蛮捉住。
那醉汉一身膘,两腮泛红满口酒气,拽着许芳菲一瞧,搭讪说:“哟,小妹妹,你好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不认识你……”许芳菲慌了神,使劲想要把那只脏手甩开,“你放开我。”
“相遇就是缘分嘛!走走走,陪哥喝几杯……”醉汉借酒耍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许芳菲拖向某个包房。
许芳菲大惊失色,脱口喊道:“救命!”
她不敌醉汉全身横肉,眼看着要被拖进去,更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然后趁醉汉不备,卯足力气咬了他一口。
“操!”醉汉吃痛之下骂了句脏话,狠狠将许芳菲甩开。
惯性作用下,许芳菲的身体往前飞扑,重重撞开了另一扇没上锁的vip包间门,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摔了进去。
门板开启又反弹回去关上。
双肘磕地,瞬间擦破皮,许芳菲疼得闷哼出声,还来不及抬头,便听见一道嗓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戏谑调笑:“哟,这场子挺懂事啊,‘公主’没点都能免费送。”
“……”许芳菲视线惊慌失措地抬高。
只见这个包房很大,机麻桌,台球桌,投影仪,吧台,香槟塔,所有娱乐设备一应俱全,几乎是杨露那个生日包间的五倍不止。
屋内光线昏暗至极,足有数十个壮汉,或站或坐,脸上神色全都收敛规矩毕恭毕敬。
主位坐着两个人。
左边那个穿着黑色工字背心,翘着二郎腿,面容俊气而邪佞,一条花臂张扬吸睛。
右边那个居然是一身正装。黑色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旁边,他穿着深色衬衣,没打领带,领口微敞着,露出小片胸口处的冷白色皮肤。低着头,边嚼口香糖,边百无聊赖地玩一款手机网游,屏幕的光在黑暗中照亮那副凌厉眉眼,不羁又散漫。
看清右边男人的眉眼,许芳菲一愣,整个人都懵了。
那头。
听见蒋之昂的话,郑西野懒洋洋掀了下眼皮。冷漠视线在触及地上少女清澈震惊的双眸时,一瞬凝滞。
几秒光景,郑西野回忆着,微微眯了下眼。
他想起她了。
四个包子,一个名字,和流连在雨夜的浅淡栀子香。
楼上那个勾人的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