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在踏入修真界前，住了十几年的地方，除了新贴的“囍”字，几乎与他记忆中的模样之前别无二致。
那些院子里的人，更是自那日之后，再也不曾哪怕是梦里出现过，父亲、阿娘、小虎、二丫、杨大婶、铁匠叔……
他们好像从未离开过，不仅如此，还长大了不少，年纪小的脸上稚气脱开、年纪大的头发有些花白、但精神依然矍铄，他们围在同样长成青年的他身边，笑容亲切地祝福着他与新娘恩爱百年。
陆凡听着他们口中道喜的话，牙关紧咬，才不至于在众人面前失态，只是喉间的喉间的酸涩却是怎么也压制不住。
“这是什么？”陆凡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平稳，却依旧带上了一丝沙哑。
“我不知道。”陈和说，看着陆凡死死盯过来的眼睛，慢慢道，“你的过去，或是将来？”
“过去？将来？”陆凡惨笑一声，“如果都不是呢？那样的过去，只存在于我的梦里，十四岁之后，就连梦里都看不到了……”
十四岁，他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亲人、邻居、朋友，以及曾经幻想过的将来。
“那就是曾经幻想过的将来。”陈和随意说着，并没有给画面的性质下定义，“除了你熟悉的这些将来过去，你还看到了什么？”
陆凡紧了紧掌心，压下心中那些铺天盖地的情绪，哑声道：“一个女人，带着一个男人，站在阳光下。”
龙响微微颤了颤眼皮。
陈和立即看了过来：“你认识这两个人？是谁？”
龙响刚要否认，六罚锁便沿着他的脊柱绕了半圈，缓缓扣在他肩膀上。
龙响顿时浑身一凛，连忙道：“我说不出来！你知道的！我控制不了！”
“所以镜子对面的人就是这两个人中的一个，是哪一个？”陈和看过去。
龙响还是摇头，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和盯着他看了半晌，缓缓道：“你真没用。”
龙响狂点头，是啊是啊，他就是这么没用，快别让他挑战生命极限了。
陆凡直到小猫问完，才将视线移到他手中的铁灰牢笼，声音沙哑道：“那个符号，我见到过。”
陈和立即看过来：“在哪里？”
“就在日月圣女死亡的地方。”陆凡说着，见陈和眉梢微扬，皱眉补充道，“但我还是不相信他，魔族的人，都没什么好东西！”
姬含雪不在意地弯了弯眼睛。
陈和牵着他的手，看着陆凡，很严肃地说：“准确地说，我也是魔族人，鉴于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提前告诉你，以免你事后后悔。”
陆凡皱着眉，明显不认同，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看向那枚卍字符。
“那符号究竟是什么？”陆凡问。
“我也不清楚，但和轮回有关。”陈和说，“我想去日月圣女死亡的地方看看，说不定能看到更多东西，我需要你的帮忙。”
玉佩老者在他手心大喊：“这就是你找人帮忙的态度吗？把人捆起来？”
仿佛听到了玉佩老者的声音一般，陈和松开了陆凡身上的锁链，将玉佩还了回去：“决定权在你手上，但我必须告诉你，那枚符号很是诡异，有它在的地方，事情都不寻常，日月圣女的死，并不简单。”
陆凡接过玉佩，许久都没有说话。
陈和等着他。
半晌后，陆凡终于抬头，眼底有一丝凶光：“我带你们去，但你那枚符号激发出来的画面，我要亲自看。”
陈和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问题。”
正好，他也需要一些证据来测试和证实某些问题。
三日后，陆凡带着他们避过神宗与日月仙宗的耳目，来到了素鸢谷。
这里是一片位于东洲西南山脉的深谷，谷中开满了避光的蓝色摄寒花，日月圣女最后的踪迹就在山谷深处的碧桃潭旁边，日月仙宗曾核查过，这里就是她最后死亡的地方。
“在潭水里。”陆凡说着，正准备再次抽干潭水，被陈和拦住。
“不用了，我看得到。”陈和唤出铁笼，再度漂浮在潭水之上，收集到了第二枚卍字符。
见陆凡目光还是没有焦点，他伸手碰了碰印记，璀璨的光芒顿时照入所有人眼底。
看到陆凡灼热的目光，陈和将捕捉到的卍字符放到了他的眼前。
下一刻，陆凡双眼通红，目光中残留着未散尽的恨意，声音暗哑：“够了。”
“你看到了什么？”陈和有些好奇。
“杀我父母的仇人。”陆凡并没有隐瞒，缓缓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是回复平静，“同时也是杀害日月圣女的人。”
他看到了村庄被屠的一幕，也看到了那个屠了他村庄的人，进入素鸢谷时的一幕。
“我看到他身上的雷泽山印记了，他是雷泽山的逃犯。”陆凡接着道。
水鉴心惊讶道：“逃犯还这么嚣张？”
“应该不是同一个时期的事情，杀我父母……应该是在他入狱之前。”
陆凡手掌紧握成拳。
陈和也试图查看，但这一次，似乎是卍字符感应到了什么，在陈和触碰之际，悄然碎裂，不再有画面浮现。
“看来是有所防备了。”
陈和可惜地看着裂痕遍布的卍字符，猜想逍遥仙宗的那枚卍字符，大概也不能再看到画面了。
“你们是要找真正的凶手吗？加我一个。”陆凡低声说。
水鉴心瞪着眼睛：“喂？这就倒戈了？你可是神宗弟子啊！”
水鉴心还记得自己之前吹过的牛逼，难以相信陆凡沦陷得这么快。
“你不也是吗？”陆凡看向他，语气平稳，眉心红痣醒目。
水鉴心看着那枚与他别无二致的守戒红痣，心想这下好了，一叛叛两个，到时候神宗追杀起来都省事，买一送一真划算。
“还真有事需要你帮忙。”陈和说。
“别别别……又是这种语气？你还想诱拐我神宗弟子吗？告诉你，不可能！”水鉴心誓死捍卫神宗弟子节操。
“不是神宗，是逍遥仙宗。”陈和摇摇头，“我们在逍遥仙宗曾看到了一枚印记，我想把它捕捉过来。”
“好，我要怎么做？”陆凡认真道。
“带上这个，想办法进逍遥禁地。”陈和将铁笼交给他，“碰见了直接捕捉就可以。”
陆凡点点头，并不感到为难。
作为神宗弟子，他确实有办法进逍遥禁地。
“对了，除了这里，我还在其他地方见过这枚印记。”陆凡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地方他曾经见过这枚印记。
“在哪里？”陈和问他。
“苍崖山，筑基秘境。”陆凡说。
陈和愣了一下，才下意识道：“谁死在那儿了？”
根据他的经验，这卍字符出现的地方，必有人死亡，第一次是上任妖皇，第二次是日月圣女，逍遥禁地的还不清楚，但逍遥神君的魂灯就供奉在那里，而苍崖山秘境，那里有碧玉盗灵壶的存在，听起来就像是发生过事故。
“归穹神君。”陆凡神情严肃。
陈和点了点头：“等拿到了逍遥禁地的印记，我们去筑基秘境看一看。”
逍遥仙宗很难进去，但苍崖山秘境不同，那里只要没有开放，就没有长老弟子靠近，他们现在有姬含雪，可以撕开秘境入口。
陆凡点点头，和陈和几人分开，并未多做停留。
陈和看了看水鉴心，忽然道：“水鉴心，你们宗门的武器秘阁里，是不是有一柄通体金黄、镌刻着彼岸花纹的长.枪神器？”
水鉴心立即警惕起来：“别想通过我打听神宗事宜，我卖身不卖心！”
陈和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移开视线，语气平淡：“放心好了，不逼你。”
水鉴心放心地从储物袋里掏出鸡腿。
“那杆神器，是用来奖励宗内拥有突出贡献的弟子的吗？”
“我是不会告诉你神宗事宜的，死心吧！”水鉴心防备地看着他。
“哦。”陈和拍了拍他的肩膀，招呼明心他们回鸾城的客栈。
水鉴心还在啃他的鸡腿，一边啃一边跟着众人走，浑然不觉有哪里不对。
非琴路过他的身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神宗怎么还没倒闭？”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