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青天的猜测一点没错。“人类自己是ai成瘾的主犯”几乎被被《我是谁》明示在了文豪赠语中, 群英贴不到一刻钟就猜到了这层意思。“卧槽,我强忍不适玩完了片段二,你麻【哔哔——】, 文豪结尾在说精神症是人类自作孽是吧,是这意思吧。”“刺激,有没有一种超悲惨的预言终于实现的感觉?”“……我、我能说我偷偷戒过网吗?有次家人生病,我陪护, 比较忙嘛就被动戒网了, 结果, 嘿,那几个月确实精神阈反应变快了。”“你们在说什么啊,这人在指责我们哎!难道这二三百年的精神折磨是我们自己的错?不是ai吗?真是受够了,万物皆可娱乐至死,是吧?你们能不能别用调侃的语气消解严肃大事,这是很严重的历史归罪问题!必然是ai承担!”“楼上别生气,这不是科研版, 而是游戏版, 你指望他们说出啥高深见地?忘了前几月ai成瘾刚爆出来如丧考妣那样了吗?”“确实有个历史责任问题, 我们退一万步讲,如果人类真承认这件事,那过往许多重案都要翻盘了——等等,现在咱们聊得话, 虚拟宇宙应该也能看到吧。”……“舆论分化的方向有点意思啊, 炸出了很多聪明人。”徐宁天骄滑着光脑,饶有兴味道。全息人影无法进食, 苗乐安一双巧手研制的碧螺春蜜饯实在是香气勾人, 徐宁一会儿看一眼, 一会儿看一眼,铁训兰余光瞥她,立刻把蜜饯盘端走了。徐宁天骄:“……”“靠,铁训兰我招你了?”“谁叫你不答应我联合创作的。”铁子凶巴巴道。徐宁天骄呵一声:“给脸了是吧。”“写赛博朋克这么大的事,你他妈都敢自己偷摸整,屏蔽文豪id——啧,还写这么烂!”她一巴掌拍在铁子后脑勺上,“又偷偷用了我们一起搞得《大轮回》世界观。”“我没手撕你已经仁至义尽了。”铁训兰:“……”朱日和立刻咳嗽一声,在铁训兰目光转向他前,起身接通讯去了。“对,大掌柜,是我。”铁子:“……”装啥呀,你全息入会,还用专门“起身接通讯”?直接掐信号不就得了。片刻安静,铁训兰点开光脑收藏夹,开始大声朗读某篇“雄文”。“人头在岩浆中融化着,他杀死了她,y道里还裹着温热黏液。”开头第一句就光芒大赤,区区数字埋下了性关系和杀人毁尸两个伏笔。徐宁天骄:“……”她脸色一变。苗乐安正在外头榨柠檬,一听这骚情描写,立刻伸头进来:“哎这不是我说贼冷酷贼血腥那篇赛博续写吗?”“——啊,”铁子又嗷一声,接着读第二行,更大声了,引得打通讯的朱日和都开始尴尬摸鼻子:“第32个成人ai了,他仿佛患上了性/瘾症。”徐宁天骄投降:“死到铺。”铁训兰立刻停下,贱兮兮道:“也不知是谁写的,文风这么凛冽克制,内容这么现实劲爆,一点都看不出嫌弃赛博朋克的感觉呢。”徐宁·该篇文豪·天骄:“……”苗乐安恍然大悟:“天啊,你当时猜是徐宁写的,还真是啊。”铁子得意洋洋:“我看人超准的。”徐宁天骄磨牙:“滚蛋。”铁训兰:“嘻嘻,所以学姐一点都不讨厌赛博,要不要一起写呀~”又是一阵安静。徐宁天骄面无表情:“也行,如果让我加入,必须好好磨下世界观——瞅瞅你写的垃圾样儿,满篇都是‘随意’。”“我的名声可不能败在你手里。”成了!铁子兴高采烈,狗尾巴就差摇在徐宁面前:“都听学姐的!”她可太喜欢徐宁的风格了。时而冰冷克制,时而奔放如火,最难能可贵的是,她见识广博,能写出许多事情的“丑恶一面”,这是多数生长温室的星际文豪不具备的能力——最适合揭露虚假冷酷的赛博世界。不远处,朱日和左耳听完两人达成同盟,右耳接着听柳园飞雪作指示。“对,领导,她确实是这个意思。”“揭露精神症主因是铁训兰的个人意志。”那头柳园飞雪:“……”怎么说呢。柳园自己也有疯疯癫癫的二十岁,天下我有的豪云壮志天天溢满胸膛,但饶是如此,她也不会直接冲到全人类面前打脸,说瞅瞅自己做的孽。最多明嘲暗讽做陷阱,引诱其他人猜出真相——反正这话绝对不能从柳园飞雪她自己嘴里出来。此时再看游戏版,热度第一已经不是#天火申请hbs精神检验#了,变成了#赛博朋克指控人类#,舆论一瞬天翻地覆。柳园飞雪微顿。“替我谢谢她。”“如果天火确实能扶起银河老区,军功章上该有她一笔。”朱日和听到领导如此说。回了屋,坐下,朱日和默默听了会两位女士认(唇)真(枪)研(舌)讨(剑)《我是谁》的后续世界线,末了才道:“铁训兰,柳园飞雪大掌柜托我转达谢意,感谢你为天火做的一切。”铁训兰闭嘴了。“这话从何说起啊。”朱日和:“从舆论矛头放过天火说起。”铁训兰笑道:“没有放过吧,热搜第二呢。”朱日和不让她打马虎眼:“其实不必如此,天火不惧任何舆论风浪,既然选择了托起银河系,就不会在意细枝末节。”“这不是细枝末节。”铁训兰摇头,没有否认故意点炮替天火转移大众视线的事,“我们是文化从业者,知道舆论的作用,和正确道路相统一时,它就是世上最强大的武器——但可惜,多数时候它不是。”“你想过吗学长,小宇宙计划如果一直曝光在众人眼皮底下会如何?明人不说暗话,虚拟地球里的许多血腥社会逻辑根本不适合让‘桃花源’外的人知道吧。”朱日和:“对。”“——《灭神》是我写的,所有设定我都有最高解释权,如果让他们体会真实古代人类生活做牛做马那个惨样——我可一点不想和星际圣母病掰扯,奴隶社会封建社会是怎么进化到现在的。”朱日和:“……”徐宁天骄磕着“空气”瓜子,瞅俩人吵架看热闹。铁训兰放缓语气,她发现朱日和此人虽然远超同代,但受困于时代,对于群众的利弊面认识不够深刻:“知情权当然重要,但没必要让所有注意力都盯在小宇宙上——除非它治精神症的口碑已经硬到哪怕有人熬不住暴毙都不能撼动分毫,不然,还是少用放大镜看事情吧。”一句话,病人哪有专业素养去评断医生的治疗方案?再问第二句:手术台的血腥术式,如果不打麻醉,病人敢看吗?他受得了吗?小宇宙是一个道理。公众只需知道它确实有效,承受伤害可控,就够了。徐宁天骄偷摸摸又凑近茶香蜜饯,闻闻味道,“我觉得铁子说的在理。”朱日和沉默着点头,没再说什么。............等到散会了,铁子送两位离开,想帮着苗政委洗洗柠檬。光脑忽然亮起,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来了。是徐衡。【《我是谁》片段二为什么那样写?把自己丢进舆论场中心很有意思吗?】【关掉定位,删除所有痕迹,再向虚拟宇宙申请封锁你过去所有在网络留下的位置信息】【来月神试运营广场一趟,现在】铁训兰:“……”不好。徐猎头生气了。说起来,从上次离开麦哲伦云,俩人便只有光脑联系,有段时间没见了。铁训兰考虑要不要喷个香水。一刻钟后——试运营广场人流比之前少了许多,它久也不开辟五感,只保留视觉听觉,哪有玩家喜欢这个?久而久之,人就少了。月神也不介意,吱嘎吱嘎滑着轮椅给铁训兰引路。铁训兰怪不好意思的:“您给我说个地方,我自己去就行。”小瘸子嗔她一眼:【我心情好】【你帮我族顶了黑锅,送送你怎么了?】铁训兰:“……”他真的好人性化啊,连媚眼都会抛呢,真漂亮。就在铁海王思考要不要爬墙一秒时,徐衡的身影出现在远处,脸色阴云密布。爬墙念头立刻烟消云散。铁训兰乖巧站好。片刻安静,两人四目相对,中间不合时宜地夹着个嗑瓜子的声音。徐衡:“……”“月神大人您能稍微回避下吗?”月神吧唧嘴儿:【能,但我不想】铁训兰向他投来感激涕零的目光。月神回以眼色,好说,你帮我我帮你,人机情谊甜蜜蜜。徐衡:“……”好啊,都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了。“你想过揭露真相的后果吗?”他收敛怒火,认真问。。“我对你很失望,磨砺几年,我本以为你不会那么随心所欲了铁训兰。”铁子抿嘴,知道自己这事办的惹人担心,滑跪姿势比较端正:“不是随心所欲,就……还是有些目的在的。”徐衡冷笑:“目的?做天火的替死鬼吗?”“揭露事实的方式有千百种,你非装看不见是吗?”铁训兰:“??”她下意识回嘴:“替死鬼?志向比较近,做点相似的事,不是很正常吗?”“你巴巴倒贴骑士团不也是看中了贵团行业最强的资源分配能力?”倒贴这词用的很冒犯了。两人气氛再次僵住。月神疯狂嗑瓜子,来了来了。徐衡深吸口气,掰开来解释:“独立骑士团并非如星际舆论所言,丢盔弃甲、抛弃故地。”铁训兰跳上台子坐着,“我知道啊。”“天火也不是传言所说拿玩家随意做实验的疯子啊。”徐衡:“……”真是麻烦,徐季平发现如今立场,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能用同样路数杠回来。可他真是不看好天火的行径。“我不认为现在是改革的最佳时机。”“风暴来临到大雨降落之间,常有段混乱时期,期间乱象频出,风云诡谲,会把所有妖怪逼现出来——我不是谴责天火过强的社会责任感,而是它出头过早。”终于说到两人的核心矛盾了。铁训兰转过脸,认真看他。上回从大麦哲伦云去蛇夫座,她就听出了徐衡假借信息安全实际阻拦她返回银河系的意思,但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他不明说,她就装傻。想来那时徐衡理智就看出了铁训兰思想更靠近天火之意,认为不可,但情感想要阻拦,便尽力一试。果然不出所料,那一去,就再也不会有自由文豪铁训兰这人了。“我也觉得出头过早,但衡哥,时机这种事,身在其中的人是没办法真正评断早晚的。也许现在觉得早的事,多年后再看只认为太迟了——你真觉得,精神症的问题现在揭露,是为时尚早吗?”徐衡不为所动:“我不认为这些不落地的假设能动摇你。”“反而,我只觉得你生性鲁莽冲动,看到热烈如火的东西就会情不自禁向往,像只不自量力的蛾子。”铁训兰:“……”他说的可真有道理。铁训兰一直是个人格缺陷极大的性格。“是吗,这能叫莽头不顾后,也能叫先知献身,那你踏踏实实效忠的骑士团又好到哪去了?哦,说着共同责任却将更麻烦的银河系丢给天火,自己屁颠颠去新星疆了,大麦哲伦云成本回收确实慢,但钱财损耗和根基动摇、声名毁立,你觉得骑士团是不是拈轻怕重,明知新星疆更容易所以丢了银河系?”“骑士团不是抛弃银河老区,它只是在两手抓。”“天塌下来砸死个高的,现在银河系天塌了,你觉得砸死了哪个?”“行业之共同责任本就包括擅长之人去做擅长之事,无论我们怎么看待,确实都是骑士团更擅长资源切割行业优化,天火的长处是绝境翻盘和攻坚克难,这便是同一军团阵营的不同责任分配,有什么难理解的吗?!”徐衡真的生气了。他发现铁训兰的情感阈超越了理智,陷入了意气用事。铁训兰也开始生气了。她发现徐季平不是不明白天火意图,相反,他只是单纯认为此路过于艰难。“我没觉得天火资源分配有差很多。”铁训兰道。徐衡嗤笑,“你不知道的多了。”“文豪单一视角根本无法看到行业全部,你就当我是气话好了,反正我明示暗示用尽,也阻拦不了你断送前途。”徐季平职业生涯中最痛苦的抉择莫过于二十六岁放弃毕生所爱的文豪,转行猎头。但他三十二年人生最有意义的选择也是同一个。不做猎头,他永远不会明白,为何这行业风头全归了文豪,但管理权始终在猎头和政委手中。说白了,拿笔的人,只是台前戏子。文豪偏重情感,他们的视野狭窄而深长,总在不该明白的时候太明白、不能冲动的时候乱冲动。说到底,协调分配行业最大资源、实现顶层设计这种事,就不该让位给理性第二的人。徐季平自己做过文豪,能对这话负责。天火的成业基因有许多,负责、集体主义、铁军精神……大家耳熟能详,但在这些之下,还有结构构成这类普罗大众看不懂也不在意的事。与骑士团表面重视文豪实则最强根基在游戏师 猎头的钢铁组合不同,天火是极度偏重文豪建设的,这注定了它在预判行业走向和切割资源之时,不如骑士团会来事。文豪怎么可能比猎头更会“看形势、分资源”呢?如果没有他徐猎头管着,就海春阳铁训兰几个,早打起来了,哪会像今天这般有条不紊循序渐进?徐衡深爱这个行业,比爱情、友谊、亲情和生命都爱。他的全家为此牺牲,所以他绝不会坐视全息文豪业颓败枯萎下去。想看到胜利那天也许是奢望了,但至少要将有限的力量压给可能走得更长远的那一方,为它助力。良久,他才说:“我不明白,以你的脑子,怎么会看不出刚毅鲁莽的天火容易折损在行业动荡中,而灵活游刃的骑士团更可能活到最后呢?”铁训兰想缓和气氛:“可能谁也活不到最后的,衡哥,末法改革都能动辄数十上百年,星际时代地域更广呢。”徐衡却不被她打岔:“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铁训兰:“……”她不知道如何回答,答案明明就堵在心口。前世华夏人,注定了她天生站在集体主义一边,那是光辉灿烂又荡气回肠的信仰,危急关头从不避世。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