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就说了这家人镜头前表现得太假,说了一句还被喷了……——太可怜了,女孩子真的好不容易。——他们到底是怎么好意思在镜头面前哭诉的啊?真不怕遭报应吗?——她生活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她从小过得辛苦,她考上大学摆脱了原生家庭,她想去散散心,可是遇到了一条不拴绳的大狗。“……”孽力反噬,无数记者网红和正义的群众踏破刘家大门,叫嚣着让他们给个说法。刘元杰现在被抓了进去,家里二老哪还敢开门。夫妻两人躲在屋里瑟瑟发抖,难听的叫骂和粗暴的敲门声隔着窗户不住传来。“你们滚出去!!把我们捐助的钱退给我们!”“对!退钱!”“滚出来啊你们!!”人们一声比一声愤怒。刘美娥哆嗦成一团,磕磕绊绊问身旁的丈夫:“怎、怎么办?我们、我们把钱退回去?”她小声翼翼地问。刘父当即甩了她一耳光,唾骂:“退个屁!钱都拿去还债和盖房子了,拿啥退?”刘美娥捂着被打的脸颊不敢吱声。其实夫妻俩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夕之间这些人就都找他们算账。屋子里愁云密布。刘父的烟吸了一根接一根。此时,外面安静下去。刘美娥缓缓探出头,院里静悄悄地,她惊喜出声:“孩子他爹,那些人好像走了?”刘父也心惊胆战地看向外面,果然没了动静。然而他们还没开心多久,就见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翻墙跳了进来,然后拉开门闩,十几号人如同出圈的野马般蜂拥而至。刘美娥尖叫出声。屋门哐哐地响了起来,农村的门本来不结实,经几人这么一踹,彻底崩坏。数人踏破家门:“他们在这儿呢!”“你们两个老不死得撒谎精,为什么要骗人!”“把我们之前的捐款退给我们!”刘美娥吓得站不稳,一屁股跌到地上。刘父也没见过这种场面,脸上的恐惧比李美娥还要多。“走!把他们带去派出所!”几个男人上来拉扯两口子。一听要去派出所,两人当即哀嚎起来,刘父惊恐地挣扎扭动,可是抵不过壮年男人。推搡之中,他忽然朝后倒去,后脑勺磕在桌角发生闷闷的一响,随着流淌而下的鲜血,他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屋里寂静。刘美娥白眼一翻,大喊一声:“孩子他爸——!”然后便不省人事了。这场闹剧随着刘父的突发性死亡和警察的到来归于结束。一伙人被带走时,刘大姐随村里一群人在门口看热闹。望着被抬上救护车的刘美娥和刘父,同村的一个女人推了推刘大姐:“你不去跟上去看看你爹妈?”刘大姐面无表情地看着车子离去,“孩子还在家呢。”说完转身,步伐是从未有过的轻快。**刘父的死没有换来任何人的同情,不少人都说这是福报,甚至联名为几个闹事者求情,希望法官轻判。在他们看来,刘家是凶手,夏明月一样也是凶手。就算刘家遭到报应,刘艾歌的死也和夏明月脱不了干系,不少人把愤怒重新转移到了夏明月身上。——夏明月好像从别墅搬出去了,有没有人知道她现在的信息?——这些人都给爷死!——夏明月什么时候死?只有她死了刘艾歌才能安息。——兄弟们,要是知道夏明月信息记得说一声,爷第一个冲锋陷阵。——小三贱货,杀人凶手。——刘家现在遭到报应了,蹲一个夏明月。——可是看刘家这个德行,夏明月那件事有没有可能是误会的?“……”网友情绪空前绝后的高涨,这让桑淮一阵焦头烂额。他本来以为刘家的真面目曝光后,群众情绪会暂时转移,好让他有机会把真相弄个明白。可是现在,他们又把所有的过错堆在了夏明月身上。桑淮准备再跑一趟夏晓曼学校。他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出门,就恰巧撞上了赶过来的贺以舟。“哥?你怎么过来了,我正要……”贺以舟强行进门,冷声截断他的话:“我问你,视频是不是夏晓曼给你的。”桑淮瞳孔一缩,神色慢慢沉寂。“你……是怎么知道的。”贺以舟没有正面回答,他拿出手机翻了翻,然后丢给他:“自己看。”桑淮手忙脚乱地接住。当看到上面内容时,他的呼吸瞬间自己凝滞。[用户85030。]头像空白,显然,这是一个小号。他从下往上,一条一条翻。[用户85030:考上大学啦,可以开启新生活了。]这条信息来自两年前。[用户85030:好痛苦,不想回家。][用户85030:既然不想要我,为什么要生下我呢?][用户85030:我没有自己的人格,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不属于我自己。]再翻到上面,是今年夏天。[用户85030:我走啦。[花花]]她配了一张蓝天白云的土。轻快的“我走啦”三个字,让别人误以为她是去哪里玩,底下只有寥寥一条评论,是让她玩得开心。桑淮发现自己的指尖开始颤抖。他合在一起的牙齿也忍不住哆嗦,桑淮放慢呼吸,翻到了最后一条。[用户85030:它好可爱,又不想走了。]配图是一只金毛。她的手放在它的大耳朵上面,后面是蓝天,白云,清水,绿草。她调皮地说——[我不想走了。]照片里露出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很模糊,站在角落处,但无疑是夏晓曼。桑淮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答案。他不愿承认,不敢承认,也如贺以舟之前所说的那样,此时此刻他想后悔。可是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没有可以后悔得机会。“我查了刘艾歌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催债的,时间与微博时间吻合。”贺以舟一句一句地说:“有些人想害她,可是抱抱想救她。”他说:“桑淮,夏明月是无辜的。”他说:“你的一条未经证实的新闻,毁了她整个人生。”如身骨抽离,桑淮神色空洞,整个人都失力地坠在了后面的沙发上。第48章贺以舟没再理会桑淮, 驱车往怀明区赶。怀明区那栋房子还是他父亲生前留下的,没有安装电话,夏明月的手机也留在他这里。此时此刻, 他想亲自见她一面, 亲口告诉她真相。贺以舟目视前方,思绪却飘在其他地方。他想起在那个夜里, 夏明月哭着和他说“我是个罪人”;他又想起小路给他看的视频, 那个时候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在镜头里光华溢放,仿若一颗他此生都难以企及的明珠。她把自己困在了莫须有的罪名里;此后所在的每一寸土地都成为她的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