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以舟喉结动了动:“好。”他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明月什么都不知道,他不应该说这些。这不太像他。贺以舟收回手,思绪始终不宁。**第43章进入十二月, 气温陡转直下。繁华京都被骤然而来的寒冷蒙上清霜,连青蓝的天空都透出一股子难以抵御的冷气。家里已经供上暖,夏明月赤脚坐在地上看书。雾霾蓝的薄衫衬着她身骨削瘦, 皮肤雪白。贺以舟去小区外面买调料, 厨房锅子里炖着骨汤,咕噜噜响, 冒出来的热气让家里很有温暖氛围。正看得认真, 门铃响起。趴在边儿跟前的抱抱倏地站起来,摇晃着尾巴向门口的方向。夏明月合上书本,有几分狐疑。考虑到他是忘带钥匙, 起身走到玄关处。虽然这是别墅区, 但有了之前的经验, 夏明月不敢冒失开门。她点开门口的可视监控, 上面赫然印出一张熟悉的面庞。夏明月心惊肉跳地后退了两步。抱抱作势要叫,她心急地做了禁止手势,还没出口的吠叫瞬间被她制止。她很快冷静下来,惊慌之余又有些许不解。这是别墅区,就算是亲朋好友也要经过主人允许才能进来, 更别提是记者。那么,桑淮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他又是怎么堂而皇之穿过大门,出现在家门口?门口的青年还未离去。他冻得鼻尖通红,跺跺脚, 又朝里面张望,再按门铃没有回应后,直接喊道:“有人吗?”夏明月不敢出声。就这样僵持数秒, 青年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就在此时, 监视里浮现出贺以舟的身影。夏明月还没来得及喘气,就听青年叫了声——“哥。”从监控里传出来的声音带有一丝不太明显的电子杂音,落在耳朵里轻飘飘的没有几分重量,却把她砸得云里雾里,脑中空白。“你来做什么?”贺以舟明显忌惮,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语气算得上糟糕。“我找你有点事,就是关于夏……”“那边说。”贺以舟掐着桑淮的脖子走出监控范围。夏明月身子晃了两下,有点头晕。她的潜意识不想相信两人间的关系,抗拒接受,呼出的气息烧灼。夏明月连外套都顾不上穿就跟了出去。他们在院外交谈,夏明月没有出去,就躲在墙内偷听。“我查到刘艾歌的名下欠了贷款,八万,我猜测她哭就是因为这个。”桑淮兴冲冲地向贺以舟分享自己的所得。男人冷漠听着,等他说完才开口:“这事我已经知道了。”桑淮一下子被打击到。“贷款很可能是刘元杰暗中操作的,你有记者证,要是方便,可以去狱中采访,说不定能问出什么。”贺以舟说完,绕过他准备回家。桑淮不甘心地跟上去:“我还没吃饭,你都不邀请你弟弟进去坐坐?”“不方便。”贺以舟狠心推开他,直接进门。桑淮追过去还想继续争取一下,未曾想和走出来的夏明月打了个照面。贺以舟没想到夏明月会出来,脚步戛然止住。四周卷起一阵冷风,吹得头顶枯叶飒飒作响。她和贺以舟面对面相望,世界如同按下空格键,在这瞬间归于死寂。她在男人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愕,还有那个……显出些许无助的自己。啪嗒。贺以舟手上的袋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桑淮此刻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面对夏明月是有几分尴尬的,更别提对方现在还是贺以舟的女朋友。坐立难安。他扫了眼夏明月,又看向贺以舟,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我先走了”后,捂紧口罩撒丫子跑远。贺以舟无暇顾及桑淮,张了张嘴,艰难叫出她的名字:“……明月。”“他是你弟弟。”她的身体剧烈颤抖,如飘忽不定的落叶,一股逼人的寒气从皮肤泌进心肺。“亲弟弟?”贺以舟喉结翻滚,知道一切隐瞒都是徒劳,只低低地“嗯”了一声。“呵。”夏明月笑了。嗤笑。她眼角氤氲出一缕红,什么也没说,狼狈转身去屋里翻找自己的衣物。贺以舟几步追上,大手扯住她纤细的手腕,“我之前和你说过,我和桑淮从小分开,他随我母亲改姓。在他回国之前,我们都没什么联系,他回国后,我们之间也不是很亲密。”“明月,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是他发的新闻。”夏明月狠狠甩开他的手,哆嗦着把衣服往身上套。“夏明月。”贺以舟重重扣住她的肩膀,弯腰强迫她和他对视,“我从没有想过欺骗你。”她的唇上彻底失去血色,瞳孔仿若生锈般一瞬不瞬看着他。这副表情让贺以舟心慌,扣住她的力度也不自觉放轻。“贺以舟,我差点被人强/暴。”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出蹦,嗓音克制不住地颤抖,所有不愿回想的记忆都在此刻苏醒。她濒临崩溃:“你的弟弟就在门口看着!记录着!”她不顾形象,歇斯底里喊叫着:“贺以舟,你以为我遭遇了什么!”“明月……”贺以舟想去拉她,却被夏明月躲开。她不愿意多看他哪怕一眼,扣好大衣扣子,绕过他仓皇逃离。贺以舟追过去,“我不是故意隐瞒,我只是想在查清一切后……”夏明月停住脚步,回眸望他。她的眼睛如同覆了一层霜雪,没像之前那般发泄,只是平静地问:“如按你所说,他发布的只是未经证实的虚假新闻,你想让我以后如何面对他?你又要如何站在我们之间?”血脉之情无法割舍。夏明月没有那个自信和能力让贺以舟为了她去斩断这份关系,她也永远永远不会原谅桑淮给自己带来的一切。那么,站在他们中间的贺以舟又要怎么做?“你……”接下来的那些话让她痛不能自已,但她还是一字一句说出口,“你是不是还想让我原谅他,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的和你生活。”胃里一阵痉挛。夏明月捂住肚子,把翻涌而出的酸水咽了回去。他站在楼梯上,像被问住般陷入愕然。天阴了一瞬。接着又亮了一片。光带正好打在贺以舟脚边,就像是一条难以跨越的深沟,把他们彼此隔阂在光与暗之间。夏明月不想多留,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夏明月——!”贺以舟来追她,一直追到马路。她的身影近在不远处,可就好似天意弄人般,一辆飞驰而来的轿车把两人隔离,待车影消逝,马路对面已经没有了夏明月的身影。贺以舟懊恼地扯了把头发,折返回去拿车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