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落在波光之上,映得湖面粼粼。
身穿红色长衫的青年,正向湖水而坐。他的面前放置着一架琴,长指放在琴上,却未拨动。
谢书嫁给太子已逾一年,却是她初次见季淮穿那般张扬的红色。他素来着月白,雪色乃至青蓝居多,给人种温润如玉、矜贵优雅之感,不成想艳丽张扬的红色竟也如此适合他。
尤其当他静坐月色中,一手放于琴上,一手握着酒壶,长发半束半散,姿态慵懒散漫,谢书虽感陌生,也觉惊艳。
谢书不禁想,若他再拨起琴来,是否真的似月下神祗,高不可攀,风流贵气。
可她运气不好,没能听到季淮弹琴,反倒被他发现。
彼时只见季淮忽将酒壶向她扔来,声音淡淡:“出来。”
谢书未被砸到,却也吓了一跳。她忐忑地从树后走出,见季淮回眸望她。
季淮素来爱笑,那刻谢书没看见笑容。他的桃花眸在月下颜色浅淡,薄唇不笑时,气息冷淡下来。
“殿下……”谢书缓缓走近,觉得他有些陌生却忍不住想要靠近。
好在季淮很快又露出笑来,他站起身,靠近谢书,声音温和一如往日:“是你啊。”
熟悉的季淮回来了,又有些不一样。谢书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发现他的眼尾薄红,许是有了醉意。
“嗯,臣妾出来走走。”顿一下,她寻找话头:“殿下何时归来的?”
季淮未答,他盯着谢书的方向,背着月光,眸色似深了些。
谢书感觉他在凝视自己,目光认真地像是要在她身上找到什么,不知道他寻到没有,但谢书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一直没说话,谢书猜测自己许是打扰了他,于是躬身辞别:“夜间风凉,殿下早些归来,臣妾告退。”
“阿书——”身后传来唤声以及脚步声。
谢书转身,落入一个怀抱。
季淮将下巴放在她的发上,他的手臂锢着她的腰,揽得很紧,似在压抑什么情绪。
这是他们成婚以来,初次相拥。谢书略微慌张,无措地轻唤:“殿下……”
“莫说话。”头顶的声音愈来愈淡,谢书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他道:“让孤抱抱。”
谢书不动了。她由着他抱了许久,直到身体微僵,季淮才将她放开,神色如常,再无任何异样。
后来谢书才知那日是他被册封为太子之日,亦是他……生母祭日。
他的生母死于他的荣光之日,用自己将他送上太子之位。
思绪渐渐回笼,谢书抬起双眸,看向侧对着她的青年。
青年长身玉立,雪衣墨发,只站在那儿就让谢书心尖颤动,可她却错过了他四年,未曾了解他,也不曾对他好……
季淮不知谢书所想,他依旧笑看着谢书,道:“阿书,为孤奏一曲可好?”
谢书努力弯起唇:“好。”
她走得琴前坐下,手指放在琴上,拨动而起。
乐声流泻而出,满室清寂被揉碎开来。
穿着月白交领中衣,外拢白底绿萼梅披风的女孩,其青丝散尽落于肩头,衬得肌肤格外白嫩,而拨动琴弦的手指亦是纤细雪白,姿态更是优雅悦目。
季淮注视着谢书娇美的容颜,目中笑意未变,眸色却在乐声中暗了下来。
曲毕,谢书看向季淮。
季淮笑望她,温言赞道:“甚是悦耳。”
那种感觉又来了,他明明笑着,谢书却觉得他并不是很开心,和方才吃完糕点后他的赞叹一样。谢书莫名觉得中间隔了什么。
她轻声道:“殿下要试试吗?”
“你想听?”
谢书缓缓点头。
季淮却摇头笑道:“天色已晚,来日孤再奏于阿书听。”
谢书抿了下唇,忍住淡淡失落,仍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