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看着瓷盒中几个格子分装的蜜饯、坚果还有精致小巧的奶糕团子,她的心忽像是被什么戳中一般,又酸又软,还夹杂这细密难解的疼。
她也不知自己方才是怎么了,明明困却要说谎。不过一件小事,听他的困了睡会儿就好,怎就反应那么大?
季淮那般体贴,谢书不禁心生自责之感。最终她垂着眼,从瓷盒里捏起个蜜饯含进嘴中,直到嘴中甜意淡去,她才抬眼看向季淮。
“殿下,”谢书轻揉了下眼睛,似有些不好意思:“臣妾又有些困了……”
季淮微怔,而后勾唇笑起,声音温和:“那就睡吧。”
“殿下记得唤臣妾。”谢书盯着季淮认真道。
“好。”
马车缓缓行驶在青石路面上,车辙线向前延伸。
谢书靠在车壁上,轻闭上双眼,却再也睡不着。
在谢书闭眼那刻,季淮放下手中书信,他看着她的侧颜半晌,似若有若无轻叹一声。
到将军府后,季淮先下了马车,而后伸手将谢书扶下。
将军府人口简单,故府外并没有站多少人。谢书一眼便看到父亲谢道连,未走近,已不由露出笑容,隔着些距离娇声唤道:“爹爹。”
“哎,阿书。”见到谢书,谢道连冷硬的五官也似柔和不少。应完后,他大步走到季淮面前,躬身施了一礼:“臣恭迎太子殿下。”
说着又转向谢书道:“恭迎娘娘。”
谢书连忙用手扶起他,略微不满道:“什么娘娘啊,爹爹你不要这么叫我,也不必给我行礼。”
“阿书说得没错,大将军无须多礼。”季淮笑道。
谢道连有些无奈地看了谢书一眼,接着又对着季淮恭敬道:“殿下,礼不可废。”
然最后还是改了口:“阿书,殿下,请随我来。”
三人进了将军府。
下人已将饭菜备好。回到熟悉的家,身边坐着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谢书心中着实欣悦。
于是看着下人给季淮和谢道连斟酒时,她没忍住道:“给我也来点儿。”
此言一出,正在交谈的两人同时将目光挪向她。
谢道连皱了下眉,还是将声音放轻道:“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没喝就醉,难道你打算归宁之日就这么睡过去?”
谢书没来得及回话,便见季淮漂亮的桃花眸骤然添了兴味。
只听他对着谢道连笑问:“阿书酒量不好吗?”
谈及女儿,谢道连的话马上多了起来,神情虽无奈却也慈爱。他摇了摇头:“何止是不好,简直是差极。要说我和她娘酒量都还不错。我就不必说,千杯难醉。她娘虽是闺中小姐,但喝个三四杯也不成问题。至于她哥,酒量随我,很少会醉。”
“唯独她,明明不会喝,还老爱悄悄偷着尝,无须一杯,她只肖抿那么一小口,就已是微醺,再多抿一点儿,直接能醉过去。”
“这么差的吗?”季淮似是惊讶。
谢道连本就说得兴起,搭上季淮这么个配合的听众,更是停不下来。
“可不是吗?”
“殿下,我跟你说啊,你不知道这孩子醉酒后有多傻。说实话,我活了这么多年,在军营里同那群大老爷们喝酒,什么醉态没见过……”似想起什么,谢道连嘴角泛出笑来,半点儿都不像外人面前那个严肃的将军。
“哎哎哎,爹爹,你别……”一看爹爹脸上这笑,谢书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本来谢道连在季淮面前揭她短,已让她很不好意思,如果再让他把那件糗事给抖出来。想到季淮会有的表情,谢书简直羞得想钻进地缝里。
然来不及,谢道连平时做事雷厉风行,说起话来也快人一步。
他没发觉谢书的无奈,兀自卖女儿卖得兴起:“却唯独没见过非说自己是棵树,大半夜在院子里拿着把小铁锹挖坑。等侍女发现时,她已站在半腿高的坑里,把自己给种上了。”
“更甚的是,侍女们把她‘拔’出来,她还一脸的不高兴,嘴里嘟囔着什么……”
谢道连思考一瞬道:“哦,对,是那句…你们为何要打扰我吸收月之精华?”
谢道连算是说尽兴了,可怜谢书快把脸埋进了碗里,尤其她好像听见季淮的笑声。
季淮虽然经常笑,但笑出声的情况却不多,且是这般放开的笑声。他的音色本就清朗干净,声线中透着贵公子的清新温润,笑开时直让人耳根酥麻。
然这笑声虽动听,但一想起他在笑什么,谢书就想再挖个坑把自己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