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下意识站起身,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开了口:“殿下——”
季淮脚步顿住,转身目带询问。
“别走……”谢书小声挽留,说完垂下眼眸,长睫微颤几下。
未听见声音,她鼓起勇气再次抬眸,就见季淮目带笑意地看着她,而后他侧身抬头触上门把手……
谢书心中一紧,眸色瞬间暗下来。心想:算了吧……若他不愿……
“备水。”却听得季淮冲着门外吩咐道。转而又道:“孤只是打算沐浴!”
谢书漂亮的杏眸瞬间清亮,便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垂下长睫,耳根微红。季淮目光从她身上滑过,未曾多言,只兀自入了净房。
谢书怔怔地望着那袭背影,为妻者,自然该服饰夫君沐浴,或与之共浴,然她到底心下彷徨,连带着几分无措,正犹豫见,只听得里间屏风后传来水声……她咬着唇口才停下手中动作,无声地看着铜镜中娇美的容颜。
红烛光影摇曳,灯芯噼啪作响,屏风后的水声不断拨人心弦。
寂静之中,谢书的的脑海缓缓出现前生旧事。
也是这般洞房花烛间,她独自坐在喜庆的新房里,对着寂静的屋子,眼神迷茫,神情沮丧。
季淮方走,走前还不忘安抚她,可那时的谢书无法控制升上来的悔意。
她不该推开他的……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自己嫁得是太子,不适应现在的身份,不适应他的触碰。
她还未放下季召,所以嫁给一个不爱之人,无疑让谢书感到痛苦无措。甚至她要为了季召,去背叛自己现在的夫君。
大婚前,她答应过季召,于东宫做他内应,等事成他会娶谢书为妻。
那时的谢书天真且愚蠢,无法拒绝心上人的要求,所以只能日日忍受着良心的煎熬,做着自己不耻之事。
她为季召传递情报,本以为这是一件困难之事,谁知做起来那般简单。
因为季淮从不知防备自己的妻子,他给予了谢书全部的信任。他不阻拦谢书进他的书房,有时甚至当着她的面打开书信,所以谢书总能轻松获得情报……
她曾带着参汤去季淮书房,恰逢来送密函的亲信。
见她进来,亲信下意识止住话音,而后见季淮看谢书一眼后,示意亲信继续说,并笑道:“她是孤的夫人。”
言下之意,无需防备她。
闻言,谢书心中轻动,那次她明明得到了情报,却鬼使神差地保了密。
谢书沉浸在对前世的回忆里,忽然回神后,发现里间的水声不知何时停了。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收整好情绪回头望去。
只见季淮正从屏风后走出,穿着洁白的寝衣,宽松飘逸,微潮的墨发散在肩头,犹如上好锦缎,衬得肤色愈发如玉。
他侧着脸,自谢书的方向,可见他清晰分明的下颚线,向上山根挺巧,恰似远山。
似察觉到谢书的目光,青年转来眸光,被雾气沾染的桃花眸,潮意微醺,似晨间泛雾之湖,笼罩着墨石似的黑眸,有种隐藏的深邃。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谢书难耐地垂下眼睫,耳根悄悄红了。接着似想起什么,她忽抬眸走到季淮面前,迎着季淮询问的目光,鼓足勇气道:“殿下,臣妾来为您绞发。”
说着,谢书欲去拿帕子,谁知手臂忽被握住向后一拉,接着一抹阴影罩上头顶。
季淮清润的嗓音自上方传来:“不必。”他将谢书头顶的那枚珠钗取下,拉过她转身,笑道:“劳累一日,你先去沐浴。”
谢书红着脸点头,而后入了浴房。
宫人换好水后,谢书很快便沐浴完。
擦净了身体,她看着手边的两套寝衣。一套是洁白舒适的绸衣,可以完完全全地包裹住她的身体;而另一套是颜色艳丽的纱衣,布料少得可怜。
上一世怀着恐惧和忐忑,她自然选了保守的那套,但现在,谢书的杏眸中闪着光彩,她心底依旧忐忑,却不因恐惧,而因期待和羞窘。
片刻后,谢书终于闭眼选了左边的那件红色纱衣。
穿衣服时,谢书的手在抖,一直抖到穿完,她低头一看,瞬间脸也红了。
这也太……
谢书红着脸,一咬唇向前走去,可当要出屏风时,脚步又顿住了。
外面隐约可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谢书知道季淮有入寝前看书的习惯。
她安慰自己:殿下正在看书呢,也许不会注意到她。
想着谢书终于绕出屏风,走得目不斜视,谁知余光一瞥,恰好见到季淮定定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那一刻,谢书的脸,烫如火烧。
烛光下的女孩,踩着双软底的芙蓉色绣花鞋,精致的脚踝上环着圈绣带,向上是光滑细白的小腿,一直到微粉的膝盖才见到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