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了你家的孩子太婆。
年轻的太婆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惊讶,把江淮湿漉漉的头发擦干后,白蜡烛已经烧了一小半。
江淮盯着摇曳的烛光,问:为什么要点白蜡烛?
他已经意识到点燃白蜡烛时,能看到太婆,而红蜡烛却是神像婴儿的主场。
年轻女人道:家里突然停电了,就点上呗,白蜡烛比较便宜。
你听说过吗,我们这儿还有一种说法如果家里有人去世,点燃白蜡烛,可以照亮他回家的路,不过要是我有那么一天,我可不希望有谁给我点白蜡烛。
江淮问:为什么?
不好看啊!女人说,我要是哪天死了,可不想看到他们一个个哭哭啼啼的样儿!不如点个八十响的大鞭炮啊!不好意思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和你说多了
女人伸手薅了把他的头发,不太在意道:你还年轻呢小朋友,死不死的和你没关系。
江淮停顿半刻才回道:嗯。
您很喜欢听戏吗?他又问。
喜欢啊,喜欢听,喜欢唱,都喜欢,我还自己写过呢,但写了也没人唱她撑着手,悄悄和你说啊,我十来岁的时候,村里面来了戏班子,只唱两天就走,我磨着人让我试一试,对方也好心,说可以让我自己取衣服唱了玩
后来呢?
后来我老爹把我从村东追到村西,扬言要打断我的腿,呸,他根本不敢的,打断了我的腿谁养他?我当时就想,等个十年吧,你个老王八早晚得死,等弟弟妹妹们也结婚了,我就可以写戏唱戏了,不要别人唱,我自己来演
女人面上笑意更深,朝江淮眨眨眼睛:你看,我才二十六呢,还有大把的时光,想干什么不行?
白蜡烛烧得只剩三分之一。
在他们说话时,唱戏的声音会停下,而一旦女人的注意力放到电视机上,又会开始重新唱。
她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个小小的世界仿佛正在以她的意志时刻变化。
外面出现的雨与窗,一开始根本没有毛巾,但意识到江淮需要擦干脸上的雨水,她身后就出现了毛巾,电视机也是,在她低头写字时,电视机播放的速度就会变慢。
江淮把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端正地像是小学生,蜡烛在慢慢燃烧,蜡油缓缓滴落
他说:蜡烛要烧没了。
女人愣了一下,抬起头,但这一刻,蜡烛并没有变长。
这个小世界有唯一无法受她控制的物品,那就是眼前的蜡烛。
是啊她喃喃道,要烧没了。
周围安静极了,他们坐在一块,两人的瞳中都盛满了烛光。
副本、领域、主线任务似乎都远去了,那些都不重要了,但江淮觉得这一刻很重要。
就像是,弥补他的某些缺憾什么的
比如说,陪伴最后
女人突然说: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蜡烛要烧没啦。
江淮顿了顿,取出空间里的那颗种子,说:您知道这是什么种子吗?
分明光线已经没那么明亮,但对方显然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笑了一下:是桃树种子,你也想种桃树吗?
在我们村子里,桃树都是自家种的。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江淮咬了咬牙,说:您有没有伤害过
他觉得自己问不出来。
他组织措辞,推敲语句,却怎么也问不出来领域和太婆有关系吗?为什么太婆会在领域内?为什么点燃白蜡烛能听到太婆的声音?为什么里领域就是和太婆有关的戏曲,而且江淮遇到的情况也许是年轻时候的太婆遇到的往蜡烛里藏钥匙和种子的就是太婆吧?
但死了那么多人。
形成领域需要死很多很多人。
他不想将这一切和家人联系到一起,仅仅是怀疑都不想。
在一次次读档中,他其实有很多机会把自己心中的疑点列出来,将太婆的事情说出来,甚至蓝色村庄是绿色,而太婆最喜欢的是绿色,这些因素也十分重要,但江淮没有说。
因为私心,他没有说,所以他几乎是弥补般一次次读档,势必要将所有人都救出去,达成完美结局。
如果太婆生前没有害过人,死后却变为厉鬼,那么江淮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否则无论谁死了,他都会觉得那是自己的责任。
噗,面前年前的太婆居然笑出了声,我没有主动害过任何人。
她眼中的男孩明显松了口气,好像只需要得到这句话心中就安定了,甚至不愿意追问接下来的内容。
但是,在她出声时,她低下头,看到了自己骤然从年轻细腻变作苍老的手掌,也看到了对面江淮瞳孔中苍老的脸,她自己的脸,有一个孩子她为了我,可能害了很多人,我也是死后才知道了这一点。
江淮点头:我一定会阻止她!
太婆摇头:不,你要离开这里,活下去。
她轻轻摸了摸江淮的头,看着眼前露出迷茫表情的男孩:你只要努力活下去就好了,不要在身上背负那么多沉重的东西。
没有,江淮说,我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是吗?然而太婆问,那你为什么不向前走呢?
光芒灭了一瞬,又重新亮起。
烛火即将燃尽。
江淮张了张嘴,感受到淡淡的湿意重新包裹住了他。
他面前的景象飞速旋转,然而有一只手按在他的背上,传递出温暖又让人安心的力量,她说:向前走。
死者的人生已经走到尽头,但生者应该继续向前。
他来不及回应,暴雨当头浇下。
随着白色蜡烛燃尽,江淮再次回到了下着雨的蓝色村庄。
在离开的瞬间,他似乎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原来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啊。
村民们依旧举着蜡烛,只是不再是白雾中看到的白蜡烛,而是红色蜡烛,他们也不再是真正的怪物模样,而是人模人样且戴着面具,即使是在暴雨之下,烛火依旧跳动着,仿佛之前江淮修改日期降下暴雨是徒然的无用功。
不,他抬头,看到了越加逼近的天空,如今黑暗的天空整个塌陷,目测距离不过百米,而江淮正一脚踩在戏台上
是里领域内那雄伟的,充满光芒的戏台。
他背对着戏台,面对着正前方的所有人,像是在高台上接受审判的罪人。
这里有很多人,很多的光,很多雨水,所有人都戴着面具,无论是戏台上还是戏台下的人,只有江淮没有面具。
所有面具后面都透出恶意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
天空中的那只眼睛也带着审视的目光它们好像,在观察他!
江淮满血满蓝,箭支也恢复到10+,但他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某个重要的信息似乎是
【任务描述:找到死者,并证明自己并不是杀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