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柏略一回想,发现江淮回来的目的是给大姨扫墓,也就是慕宁阿姨的姐姐?但是为什么还要住在这,扫墓结束去找外婆过年不行吗?
江淮瞥了眼这个理直气壮喊外婆的家伙,说:因为还要探望太婆。
纪柏还以为他们要打扫完房子,结果江淮把东西放下,就带着他去了中间的红瓦大屋。
他们进门时,地中海正巧从屋里出来,疑惑地盯着这俩陌生人,而江淮转头,朝他笑笑:五舅好。
啊啊?啊!好!你也好!地中海摸不着头脑,江淮却已经带着纪柏进了屋,他只能自言自语,这是谁家的
纪柏进了门才开始紧张,低声对江淮说:你们家人也太多了吧我绝对记不住!
江淮道:放心
我也记不住。
红瓦屋里热热闹闹的,一走进去就是热气铺面,进门是大院儿,然后是厅堂,他俩进去时,江淮利索地把所有记得脸的亲戚叫了一遍,对不记得的统一舅、姨处理,先把人给叫懵,最后才说了自己的名字。
纪柏清清楚楚地看到,在他说自己叫江淮后,其他人的神色都尴尬了几个度,然后他就听到江淮问:我来见见太婆。
纪柏以为自己会跟着江淮看到一个病弱瘦小的老太太,满头银发没什么精神那种
结果跟在江淮大表舅身后,他们见到了在三楼浇花的太婆。
老太太她精神矍铄,红光满面,动作也利落极了!
她穿着一身绿色唐装,特别亮眼,掏出小老花镜盯着江淮看了看,笑眯眯说:淮淮,给太婆看看,你比上次高不少了对了,大成,她招呼自己的长孙,上次宁宁买给我的牛奶呢?你们准备的糖呢?
江淮再三推辞,最后他们出门时,连纪柏的衣兜里都塞了一把果味软糖,临离开时,听到江淮可能会住两三天,太婆嘱咐道:
那你把你家那灶台打扫打扫,记得点上香,拜一拜火神,让火神保佑。
要不住我这儿吧,又不是没房间,老太太连声道,你还带着朋友,那边打扫起来可不方便。
江淮笑着推辞了。
临他俩离开大屋,下雪了。
纪柏有些惊讶地抬手接住雪花,几乎是刚触及他手指,雪花便融化了,他看了看周围的矮山,蒙着雾般一片天地素裹。
不过老太太还挺新奇,我看她房间里好多绿色的家具她这是喜欢绿色吗?
就是红配绿有些嗯,难说。
江淮仰起脸,雪花洋洋洒洒,以他这个角度看,就像是全都要落到他瞳孔中:嗯,我记得太婆一直很喜欢绿色。
纪柏:对了,火神是什么?
灶神或者傩神吧,具体我也不清楚,江淮随口回答,一般摆个神像在灶台那里,乡下家家户户都有,如果对火神不敬,就会降下大火也就是烧饭的时候不好好注意火星子家里会着火。
纪柏点头:那我去拜拜,我以前可不迷信,但现在决定多少都信一点,说不定真的有神呢?
江淮无语,摇摇头没有管他。
进门时纪柏吓了一跳,因为整个室内都干干净净,灰尘打扫完毕,被褥洗刷好晒在外头,锅里甚至煮上了他们带来的速冻馄饨,然后他看到了熟悉的人偶。
一个人偶在打扫厕所,另一个人偶在厨房烧火,而江淮的行李箱空了。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表弟,江淮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嘘
干完活他们会自己爬回行李箱的。
说完他就没管自家便宜表哥,从杂物房找到香,去厨房上了一柱香。
看样子是傩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过来的纪柏:因为红脸吗,欸,是面具?
灶台旁的木雕小神像有四只手,黑红色的脸,仔细看才发现,那其实是一张面具,神明形象少有不恐怖的,纪柏闭上眼,双手合十拜了拜,动作肉眼可见地虔诚。
等到在热乎的房间里捧上热腾腾的饺子,他看了看在擦电视机的人偶,神态早放松下来,还和江淮说:看成田螺姑娘、家养小精灵、扫地机器人就行了我感觉完全没什么好怕的!
他绝口不提自己曾经还给江淮那些人偶起过名字那时候,那时候都是不会动的啊!
这就是现实版的恐怖谷效应吗?怕了怕了。
到了晚上,雪越下越大了。
虽然室内很温暖,但纪柏看了几回窗户,心中不免担忧
这么大的雪,他们明天去扫墓,大概会很不方便。
总不能带上田螺人偶帮忙打扫吧?希望这里人心理承受力好点或者视力差点。
纪柏揉揉眼睛,把隐形眼镜摘下来,注意到隔壁江淮一直在看手机,他眼前模模糊糊能看到人形的轮廓,然后这个人影动了动,也去看了窗外。
怎么了吗?纪柏问。
江淮没有回答他,只是眉头未展。
他一直在练习影人偶,不过影人偶不能离他太远,掌控的能力会随着距离扩大而削弱,大约只能在几百米距离内活动,所以早就将那辆车跟丢了。
后来在溪边村村内,他就让人偶藏在周围建筑的影子里,没让任何人看到,夜深了,对影人偶来说这几乎是无敌的施展场地,然后它又一次发现了特殊的车痕。
这样的车痕,压在薄薄一层雪上,留下了过分明显的痕迹。
乡下地方,越野车的确少见,他操控人偶顺着车痕找到了目标地点。
他那个地中海舅舅的家。
如果仅仅是这样就算了,影人偶有和他差不多的能力,自然轻松听到了室内的交谈声。
地中海舅舅和舅妈正忙里忙外,为客人们打扫出房间,但这回别说是客人,车内连司机都没有。
车里的司机去哪了?
仅存在于舅舅口中的客人又是谁?
江淮轻轻吐出一口气,阴影于舅舅家中穿梭,却一个外人也没发现。
然而不论是舅舅、舅妈,都好像真的认为有人就在这里。
而且,并没有阴气。
第44章
慕成站在自己家二楼窗口,听着楼上传来的唱戏声。
是他祖母在听黄梅戏了。
老太太九十多,依旧眼明心亮,曾经是整个家族里说一不二的大家长,不过在下一代起来之后,她就回归养老状态,每天不是听戏就是种花,尤其喜欢小辈,偏爱家里的女孩儿。
他看了眼手指间的烟头,要是让老太太闻到烟味,她很可能会来讨一根去吸。
雪花拍打在窗上,慕成小心地开了条窗缝,想散散味道,却眼尖地发现远处似乎有个人影一个女人?
那是个险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女人,她穿着黑色长风衣,衣领竖起,全身都是黑色的,她扎着高马尾,正在雪地里漫步。
然而对方走过的地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的脸白得可怕,半张脸藏在衣领下,神态显得那么摄人。
慕成狠狠打了个激灵,揉揉眼睛再看,人影却不见了。
是他看错了吗?
他僵硬地贴着窗户,掌心微颤,没忍住将脸贴在窗上,仔细打量,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脸冰得可怕。
女人又出现了。
这次她没有动,仰头看着什么,似乎是老五家?她在看老五家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