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司无视领导的目光,望着监控,道:“以张琦、祝红嘉的表现为典型症状,部分特殊人群在常年服用宁海药之后,出现明显的精神分裂倾向。分裂出来的次人格大都伴有反社会特征。且患者自身对此认知清楚,大部分选择隐藏不报,继续扮演正常的社会角色,是不可忽视的大隐患。”
他又想起原著中的治愈方法:通过游戏大面积筛选患者,在极短时间内隔离、收治,治愈了绝大部分患者。
但之前杨科说的话让他犹豫了,楚明意在,他没有选择说出来。
“我想进祝红嘉的潜意识里看看。”宋司说,“付希不在……”
按照规定,执行者和监察者不能是同一个科室的人。
楚明意道:“不行。他现在情绪激烈,进意识海很危险。铮哥,先看看资料。”
领导说了算,宋司无异议。
林铮将他的检查报告投在屏幕上。
“头骨的dna与祝红嘉的dna匹配度高达65.5%,可以确认头骨来源于祝红嘉的双胞胎哥哥。公安局档案显示,他有一位双胞胎哥哥名叫祝红霓,十二年前确诊为胃癌晚期,确诊后不到一年就过世了。那时,宁海集团刚刚上市,还在推行他们的首款抗癌药,祝红霓就是首批药的使用者。”
资料翻到下一页:“哥哥过世之后,祝红嘉有过两次精神科就诊记录,医生诊断他患有轻度抑郁症和狂躁症,给他开了药。但是,祝红嘉的医药档案里面,有许多跟他哥哥同样的宁海药,开药人是他自己。”
“也就是说……”
楚明意看着表情阴郁的祝红嘉。
“也就是说,”他接上林铮的话,“祝红嘉服用宁海药,分裂出双重人格,并认为次人格是他死而复生的哥哥,把他哥哥的头骨都给偷出来,随身携带了十几年。”
办公室里一时无言,温度有些冷。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祝红嘉抱着头骨入睡的画面。
宋司道:“我昨晚给他做了治疗,我去审审看。”
徐欣欣:“可是他准备谋杀……”
楚明意摆摆手,道:“可以。”
宋司跟他目光相碰,点点头,往审讯室里走了过去。
……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了。
宋司的身体被外面的灯光拉出长长的影子,恰好罩在门口的头骨上。他低头看看被砸落在地的头骨,双手将它抱起来,珍重地重新放回了桌上。
在看到宋司的那一刹那,祝红嘉几乎是从椅子里弹了起来,又被束缚带拉回了椅子里。他阴冷又炙热地盯着宋司,目光像是有实体的毒药,沿着他的脸一寸一寸地移动。
“他呢?”他嘶声问,“是你,你这个谋杀犯。”
谋杀案嫌疑人反过来骂别人是谋杀犯。
宋司笑,看向桌上的头骨,用袖子把上面碰脏的地方擦干净。
然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他在这里。”
祝红嘉红着眼眶瞪他。
“他觉得你软弱无能,杀个医生还得策划一场借刀杀人,又做不干净手脚,白白死了一个洪毅,被我们找上门来,”宋司又笑,在这里“嘘”了一声,压低声音,“别这样看着我,是他说的,我只是复述。”
语言陷阱,一旦嫌疑人应答,这些都将成为呈堂供词。
祝红嘉嘴唇张合,冰冷地说:“一次失败不算什么。”
宋司道:“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你,我,它。摄像头已经关了,收音装置也解除了,祝先生,我很好奇,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大恨意?”
祝红嘉闭嘴一言不发。
宋司将头骨转向,面向对面的人:“他说你是个懦夫。”
祝红嘉的额角露出青筋,却依然不肯吐半个字。
短暂的僵持,宋司放弃般地道:“好吧,无所谓,你已经在里面,而我还好好活着。换个问题,我们也算是生死一场,我想知道,你控制洪毅自杀是怎么做到的?”
又一个语言陷阱。
祝红嘉也许没听出来,也许听出来了却毫不在意,他讥笑一声,仿佛宋司提了什么可笑的问题,高傲地开口道:“他们这种蝼蚁,本就只是养料而已。养肥了,让他们发挥该有的营养价值,是对他们的尊重。”
话里的语气让宋司感到不适。
他神色不动,见他供认不讳,干脆挑明话题:“你以宁海药交易为饵,骗他来兴盛商城,通过自己的异能控制他直播自杀?”
祝红嘉说:“是。”
宋司问:“做养料的他们是谁?”
祝红嘉眼也不眨地直盯着宋司,长达三分钟的死寂,他毫无预兆地大笑了起来。
审讯室里隔音很好,诡异的大笑被吸收进墙里,连回音都听不到。宋司安静地等待他笑完,祝红嘉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复又看向桌上的头骨,道:“你猜。”
宋司道:“你也只是其他人的养料而已。”
祝红嘉咧开嘴:“我的荣幸。”
宋司将头骨往前推,重新推到他的面前:“与他一起变成养料么?”
他又不说话了,以沉默地形式对抗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