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这样讲,东胡人是要跟对方争上一争的,但这人是钟不破……毕竟钟不破打仗有多凶多不要命,他们曾亲眼所见,不过对于钟不破的话,部落王们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
他们草原的美女怎么了?草原的美女哪里比中原女人差了?难道要像中原女人弱不禁风,连个重物都拿不动才叫好?那些被抢来的中原女人,刚到东胡时也算得上水灵鲜嫩,可要不了多久便会变得粗鄙不堪,由此可见,中原女人相当不扛老,这一点根本不配跟他们草原美女比!
“都起身吧。”
官家的声音并不大,却很清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钟不破悻悻然瞪了东胡人一眼,从地上爬起来,还顺势搀了阿岚一把,东胡人也就势要爬起来,却又听到魏帝淡漠而又冰冷的声音:“谁许你们起来了?”
以莫顿王为首的东胡人们瞬间愣住,大魏的文臣武将们亦纷纷缄默不敢出声,陆恺率领的乌衣卫眨眼间如鬼魅般出现在东胡人身后,重击其腿弯,使其纷纷跪倒在地,官家似乎不怎么在意,抬头看了看今儿的天气,又瞧了瞧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端庄高冷,实则早已魂游天外的温娘娘,问道:“诸位这些时日,住得可还习惯?”
不待东胡诸王回答,语气沾了点笑意:“朕的儿子,可有替朕略尽地主之谊?”
这话一出,大殿下登时便惶恐万分地跪了下来!
他满心惊惧,明明已经做得十分隐蔽,不可能被乌衣卫发现,可父皇还是知道了!
他心中恐惧之极,大脑告诉他要快些想到能够解释的理由,否则今日必定没有好果子吃,可越是着急越是慌乱,半晌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其他几位殿下也心有戚戚,说实话他们中或多或少都打过东胡人的主意,只是没人敢像大殿下那样真的去干,如今见大殿下被识破,更是暗暗下定决心要谨言慎行,若是哪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入了父皇的耳,那可真是大祸临头!
“父、父皇……”大殿下满头是汗,他都跪下了,大皇子妃自然不敢不跪,夫妻俩跪在一起瑟瑟发抖。
官家像是突然回神,“嗯?你跪着做什么?你为了朕盛情款待东胡来客,朕奖赏你尚且来不及呢。”
“父皇!儿臣、儿臣──”
“父皇!”三殿下走出队列,掀起衣袍跪了下来,“大哥也只是想要为父皇分忧,因着见东胡使团自到大魏来,父皇便不曾召见,因此大哥才略微急促了些,大哥向来以皇长子自居,友爱兄弟,关心黎庶,还请父皇开恩,饶过大哥这一回。”
温离慢原本在看天上一朵奇形怪状的云,听到三殿下说话,才收回视线,她往面前看了看,总觉得三殿下这话说得颇有些阴阳怪气,听着似乎全是为了大殿下好,且真心为大殿下求情,展现出了自己的义气,可前提条件是,大殿下得是储君,他才有资格替官家接待使团,他是么?
官家微微一笑道:“你们倒是兄友弟恭。”
谁也听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情绪,只是随后,官家没有让东胡人起来,也没有让两位殿下起来,只是问:“尔等在大魏待了如此之久,想来也急着回去吧?不知你们有什么地方需要朕帮忙?但说无妨。”
这下连温离慢都朝他看过来,心想官家何时变得这样好说话,还是对着东胡人。
官家察觉到她的眼神不对劲,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小手,借着袍袖遮挡,轻轻捏了一捏。
温离慢便乖乖地继续做自己高贵优雅的皇后娘娘,全程不开口,维持形象。
这些东胡人不知是真傻还是假憨,竟然真的开口提要求,莫顿王道:“皇帝陛下,从此以后,我们愿意归降大魏,成为大魏的附属国,每年向大魏进献马匹牛羊,为使两国和平,还请皇帝陛下与东胡联姻,从此永结同心,共襄盛举!”
官家又问:“还有么?”
“东胡地处偏北,一入冬便格外艰难,大魏有天|朝风范,皇帝陛下又宽容仁慈,还请您助我们度过寒冬。”
说着,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礼数十分到位,态度也足够谦卑,这倒也有迹可循,两国和平,便以帝姬嫁去和亲,结秦晋之好,永不背叛,而泱泱大国自然不能小气,东胡既已投降,若是继续难为,岂不是太失气度?
官家颔首:“还有么?”
“还有,我们想要害得东胡兵败的内奸,要剥了他的皮,以他的血肉祭奠死去的草原勇士!”
闻言,阿岚猛地握紧了拳头,他此时已是毛骨悚然,倘若魏帝当真答应了这要求……从此后大魏与东胡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可混血奴却必然要迎来极其可怕的对待!他们为了自由背叛了东胡,大魏若是不肯接纳,反倒将他们送回去,那哪里还有活路?!
“众卿以为如何?”
官家态度着实是太好了些,以至于大臣们无法揣测他究竟是否愿意,于是谁都不敢搭腔,生怕做了出头鸟,回答的无法令官家满意,要连自己的小命一同葬送。
唯有温离慢开了口:“我觉得不好。”
所有人都齐刷刷朝她看,有为她容色所惊者,亦有意识到官家薄怒连忙低头者,东胡人更是看得痴傻,他们觉着中原女人老得快,可哪里见过被养得如此精致又高贵的美人!简直如同草原传说中的天神之女!
一个个宛如被定格,张嘴瞪眼,官家皱了下眉,原本他心情还算不错,因此气势也略微收敛,如今这么多人盯着他的杳杳看,他哪里还高兴的起来?
陆恺得了指令,手起刀落!
看得最入迷的一名部落王的脑袋,便这样掉了下来,碗大的疤还在喷血,脑袋骨碌碌在地上转了两圈。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东胡人再无人敢偷瞧神女面容,官家这才心平气和的问:“哪里不好?”
“是他们败了,为何又要给女人,又要给布匹粮草,还要将功臣送给他们?”
温离慢觉得奇怪,“他们究竟是败了还是胜了呀?”
看那恬不知耻狮子大开口的架势,倒像是大魏这边才是战败一方,因此要任他们予取予求。
官家笑起来,从一开始只是笑得肩膀抖动,到后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可谁也没胆子跟他一起笑,直到他笑够了,才柔声对温离慢道:“杳杳说得对,败者要有败者的模样,哪里有提要求的资格呢?面子又不能当饭吃,是不是?”
温离慢深以为然,认真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