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额头贴在一起,温离慢眨着眼睛,学着官家的模样,也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他额头,缓缓将他戳开,他居然也很配合这样的举动,坐直了后,又在他怀中继续学琴。
但正如官家所说,她心思不在这个上头,自然学不进去,怎么也学不会,连日不断的大雪早已停了,也难得出了太阳,不过外头还是冷,寿力夫出去一趟回来都止不住合着双手呵气,因此温离慢并不被允许出太和殿,她是那种不会觉得闷的性格,但人就是这样,如果得到一点偏爱,就会忍不住想要试探对方的底线。
在温国公府被关了十几年都乖乖地不对外界有任何好奇,现在下了一段时间的大雪,又因为天冷不被允许出去,温离慢反倒特别想要去外头看一看。
官家轻拍她的手背,叫她专心。
她仰头倒着看他:“想出去。”
官家却是一副脾气很好的模样:“你不想。”
温离慢坚持道:“想。”
他揪了揪她白嫩的耳朵:“外头太冷,你会被冻死。”
“不会。”温离慢还是想出去,与其说是想出去走走,其实更是想要去做一些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事,也想知道官家究竟会不会答应。她的试探就像是刚被养熟的小猫,虽然每天都有人投喂照顾,但还是要甩甩尾巴,抓抓门板挠挠柜子,再把珍贵易碎的花瓶打碎几个,看照顾她的人会不会对她生气。
内心深处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样做,但很自然地已经这么做了。
官家盯着她看,温离慢也大胆跟他对视,片刻后,他松开搂着她的手:“去把大氅披上。”
这是答应了。
温离慢眼底生出雀跃,他托了她一把帮她起身,看着她去找衣裳,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想来是极为怕冷,秋日时还好,冬日里无论太和殿多么暖和,她的膝盖与手脚都是冰凉的,怎么也捂不热,有时候官家起身早,搂着她睡一夜给她捂得稍微暖一些,等他早朝回来,她就又蜷成一团,一摸一手冰凉。
难得见她这么高兴的模样,出去便出去罢。
在温离慢记忆里,她只有跟阿娘生活在那破旧的小院子时,才有过冬日出来的记忆,此后都是看着外面的雪,雪花是那样的白,可又那样的冷,她不讨厌冬天,因为春天夏天秋天的时候,她过得也不好。
太和殿外的雪都清扫的干干净净,地面因为阳光照射而保持着干燥,脚踩上去一点都不滑,殿外种着梅花,正凌寒怒放,为这严寒冬日带来了几分温柔。
宫人们垂手侍立,安静又恭顺,空气虽然冷却很新鲜,温离慢尝试着长长吸一口,结果因为冷空气进了肺部止不住开始咳嗽,官家眉头蹙了起来,伸手捂住她的口鼻,“慢下来。”
等她调整好了呼吸,才让她跟着。
温离慢几乎是全副武装,不仅披了厚厚的大氅,还戴上了帽子,帽子上有耳套,冬萤在上头给她缝了两个毛茸茸的小球,看起来很是可爱,手上也有手套,穿得太多导致行动未免笨拙,官家长腿一迈,她需要挪好几步才追得上。
整个皇宫都是肃穆、安静的,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宫妃们还被禁着足,一个个夹起尾巴做人,生怕又做了什么事触怒天颜,到时候可不是简单的禁足就能了事。
温离慢喜欢这份安静,而跟这个人在一起,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伸出裹着手套的手,手套是圆圆的,官家却像是不怕冷,哪怕是这样的天气,他也穿得不多,外面加一件大氅便能御寒,帽子手套他更是碰都不碰,给温离慢折梅花时,双手都露在外头,修长又漂亮,宛如精致的工艺品。
折下来的梅花让她抱着,温离慢还闻了闻,年关将至,兰京干冷,哪怕出了大太阳,晒在身上也感觉不到什么暖意,她抱着梅花跟在官家身后,他察觉自己步子又大了,停下来等她,顺着回廊假山,宫内的荷花池也结了冻,不过每日一大早,便有专门管理的内监搭着小船来凿冰,低头去看,能看见薄薄一层冰下游来游去的彩色锦鲤。
长廊透风,这种风口待久了人都能被冻傻,比如赵国王宫的富丽堂皇,大魏皇宫更多的是庄严肃穆,整体也以黑金两色为主,先帝爷倒是喜好享受,奈何官家登基后,将那些花里胡哨的全叫人给拆了个干净,眼不见心才不烦。
寿力夫带着人离得远远的跟着,还备了御辇,皇宫着实太大,若要绕着外围走一圈都得数个时辰,温离慢走不了多久便觉得累。
道路上的雪都铲了干净,也有些地方的雪还没动过,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下一个脚印。
温离慢顺着没铲过的小路踩过去,留下一地小脚印。
她没做过如此稚嫩的事,踩完了还要回头看一看,若是发现哪一只脚印不够齐整,便不太开心。
官家看着她踩来踩去,在她脚一滑险些扑倒时,眼疾手快扯了她一把,捉住她的胳膊将人拎到身边,斥道:“跟着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