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再用那甜腻的嗓音说出逐哥,咱们去床上玩玩吧。顾文逐飞快地迈前几步,双手握住夏亦的肩,郑重而严肃地说道:小亦,咱们做点有意义的事情,现在去种田。
种,种田?夏亦正满脑子废料,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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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脚下是一大片平坦的荒地,其中一小块已经被顾文逐垦了出来。
可惜我问过带我来的那位小哥,他说门派里没有耕牛也没有犁头,不然一上午时间我还可以垦得更多。顾文逐脸上带着些许遗憾,对着身边的夏亦说道。
我已经翻好了地,也用草木灰沤好了肥,现在你去旁边的树荫下坐着休息,我去挑水来。这地一直荒着,要先养养。你不是最爱吃水煮玉米吗?等养肥了给你种玉米。
说完,顾文逐把袍角往腰里一掖,就要去不远处的一口井边打水。
你还挑什么水?你不是像龙王一样可以控水吗?把井里的水抽过来不就行了?夏亦连忙阻止道。
顾龙王于是站在原地屏神静气。随即,路边那口井里突然传来哗哗的响动,一股银色水柱直冲上天。
那水柱稳稳地直立在空中,又调头向着两人方向飘来。最后停留在那块地的上方,慢慢抻开,摊成了一张覆盖整块地面的水片。
最后化作分散的雨滴,细细密密地撒了下来。
逐哥牛逼。
夏亦惊喜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内心又是开心又是震撼。
顾文逐也转过头,眸色深沉地注视着他,看,白天就应该做点白天的事情,比如种地。晚上的事情就要留到晚上做,才更有意义。
夏亦眼睛还看着那人工降雨,听见顾文逐的话就胡乱点点头。
半晌后才琢磨过来,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晚上的事情就要留到晚上做才有意义?
狐疑的慢慢转头,把目光落到顾文逐身上,上下打量。
余光瞟到夏亦一直注视着自己,顾文逐强装镇定。
只见他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目视前方,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那手却紧张地握成了拳。
夏亦冷冷一笑,顾文逐忍不住心里一颤。目光仍然注视着前方,嘴里下意识问道:小亦,你看着我干什么?
我看你看得心痒痒,想找你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夏亦面无表情道。
顾文逐嗫嚅着嘴唇,脸上露出内心因抵制诱惑而挣扎不休的表情,小亦,我,我
夏亦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轻轻勾住了顾文逐的腰带。微微眯起一双眼,睫毛长长地搭在上面,一泓秋水被遮住了半帘,更加动人。
轻轻近身在顾文逐耳边吹了一口气,满意地看见他脖子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再哑着嗓子问了一句,那你做不做呀?
顾文逐重重喘了一口气,咬牙道:做。说完就扭头回身向院子走去。
走了两步见到夏亦站在原地大笑,回头把他一把扛在肩上,又气又恼地在那挺巧的tun
上拍了一下,恨恨说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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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收雨歇,夏亦懒懒地躺在顾文逐怀里,手里玩着他垂落到自己胸前的一缕头发。
逐哥,你小时候是不是一个特正经特严肃的小孩?夏亦突然翻身趴着,好奇地看向顾文逐。
顾文逐蹙眉回忆了一下,还好吧,只是我的确也不爱和村里的同龄男孩一起玩耍。
那你平常都干些什么呢?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去隔壁村的学堂识字念书。下学回来就跟着爹种田耕地,或者帮娘喂鸡养鹅。
顾文逐口里的娘,也就是他的继母,夏亦原身的姨娘。
真是个懂事的小孩。夏亦感叹道:我小时候就一点也不听话,老是气我的爹娘。
夏亦说到这里,心里浮起了淡淡的伤感。脑中也情不自禁地闪过那些曾经的画面。
因为调皮被请了家长,回家时他耷拉着头,父亲却只是拍拍他的肩,正暗自庆幸这是逃过一劫的意思,到了家就是一顿鸡毛掸子。揍完后他还在嚎,父亲又端来一碗面,碗底还卧了两个荷包蛋。
还有过年时清晨就从枕头下摸出的大红包;母亲眼睛不好,凑在台灯下给他织出的灰色毛衣;客厅墙上除了挂上全家照,还贴着他因为参加少年组画画比赛得的奖状。
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琐碎平常的一切,会在某一天,猝不及防地和他作了毫不容情的一个了断。
夏亦翻过身,用手遮挡住了自己的脸,但是泪水越来越汹涌地淌了出来,喉间也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呜咽。
顾文逐连忙坐起,惊慌失措地要去拿开他挡脸的手,嘴里焦急地问道:小亦,小亦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夏亦闭着眼摇头,泪水继续往外涌。
顾文逐定定瞧着他,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慌乱,小亦,到底怎么了?你告诉逐哥好不好?不要让逐哥担心。
夏亦语不成调地说道:我就是,就是,想我,想我爹娘了。
真的只是想爹娘,没有其他不舒服吗?顾文逐再三确认。
嗯。夏亦点点头。
顾文逐将他上半身托起来,用被子紧紧裹住,再像抱婴儿一样横抱在怀里,轻轻用手拍着,逐哥不是说过吗?以前十几年有爹娘宠你,以后八十年就由逐哥来接着宠。
可我,可我就是想他们。夏亦抽抽噎噎道。
然后就把头埋进了顾文逐胸前,痛哭起来。
他像是孩子一样大声嚎啕,手指痉挛地死死扣住顾文逐的手臂,肩背都剧烈地抖动,泪水瞬间就湿透了埋着脸的衣衫。
那一年,他一个人承受了人生最惨重的失去。
从父母去世到操持完整个葬礼,都没有流过泪。联系殡仪馆,买墓地,通知亲友,下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种程序。
那些痛苦,孤单,悲恸,被他强行压抑在心底。
就算葬礼结束,一个人孤单单地回到家中,他也不让自己再去回忆。
这是能让他唯一好好生活下去的方式。
今天,在顾文逐的怀抱里,他才终于卸下了那层伪装的铠甲。
让那个垂首站在墓地前,看着父母的骨灰盒被一铲接一铲的土掩埋,却一滴泪也不曾淌下的自己,终于在爱人面前,痛快地哭了出来。
顾文逐紧紧搂着夏亦,听着他的哭声,心口似被撕出了一道口子,疼得发抖。
只得一遍一遍亲吻怀中的发顶,轻拍着后背,红着眼睛一字一句道:今天哭了,以后就再也别流泪。你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
麒麟顶开房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乖巧地趴在床边,把下巴搁在夏亦的腿上。
然后用大脑袋顶了顶被被子裹成蚕茧的夏亦,温顺而担忧地望着他。
脑海里,179也在抽抽搭搭地吸鼻子。
夏亦已经慢慢平静下来,只一下一下地抽着气,半晌后才抬起头,看见顾文逐前胸一大片水迹,不由略微有些羞赧。
逐哥,这个世界我也有爹娘,他们和我爹娘一模一样。我想去看看他们。夏亦沙哑着嗓子说道,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也有爹娘?这是什么意思?顾文逐有点弄不懂这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