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洄先是摇了头,但很快便说了疼,像被硬生生劈开那样疼。
“刺了很久……”
“你找谁刺的?”宁一宵咬住了他的下唇,有些狠。
苏洄眼睛含着泪,湿濛濛的,“……我自己,我在浴室里偷偷纹的。”
宁一宵愣了愣,随即很深地吻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苏洄觉得这一夜格外绵长,他甚至昏厥过去,但醒来的时候,宁一宵说他只是睡了二十分钟。
“纹了这个,还能洗掉吗?”宁一宵半抱着他,伸手在被子里替他揉腰。
苏洄摇头,骗他,“洗不掉的。”
宁一宵没那么容易上当,“可是我在路边看到纹身店的玻璃上都贴着有洗纹身服务。”
谎言被揭穿,苏洄也只是理直气壮反问,“你想让我洗吗?”
“不想。”宁一宵很少见地像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亲了亲自己的恋人,“你把我纹在身上,我很开心,但不想让别人看到。”
苏洄耳朵有些烫,把脸埋进被子里,“谁说是你……”
宁一宵逗他,手上的力气加重了些,疼得苏洄像小猫一样叫了出来。
“是你是你。”苏洄立刻承认,也服了软,“轻点儿揉。”
“你不是喜欢重的。”宁一宵故意噎他。
苏洄拿他没辙,气得咬了他另一只手。
关了灯,房间一下子暗下来,宁一宵搂着苏洄,像平常一样抱着他睡。苏洄第一次在他怀里汲取不够安全感,无论自己抱得多紧,都不够。
他很小声问:“宁一宵,你睡了吗?”
“没有,怎么了?”
听到回答,苏洄安心了些,他想了想,“你以后不要讨厌你的名字,好不好?”
他不希望宁一宵想到这个名字,只有因母亲无望的感情而衍生的痛,能快乐一点。
宁一宵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笑了一下,附和着说:“现在不讨厌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有不止一个夜晚。”
苏洄觉得宁一宵看不见,于是在黑暗中安静地流了眼泪。
很快,他又听到宁一宵说话,还叫他小猫。
“要不我们逃走吧。”宁一宵说,“就躲到一个小岛上面,没人找得到我们。”
苏洄笑了,“宁一宵,你在说梦话。”
宁一宵也笑了笑,“不想去?”
苏洄不敢说想,也不忍心说不想,把被子蒙到头顶,“好冷啊。”
宁一宵没逼苏洄给答案,只是更紧地搂住他,“好像要下雪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们还没有一起看过雪。”
苏洄躲在被子里,像个十足的懦夫。
他从没有想过,原来那么渴望功成名就的宁一宵,也会做这么傻气的梦,就好像在重蹈他母亲的覆辙。
私奔,这种事不应该也不可能和宁一宵的人生挂钩。
宁一宵要去最大的城市,做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绝对不可以因为感情,困在贫穷的小小岛屿。
他一夜都没有睡着,但也不敢随意翻身,怕吵到宁一宵。黑暗让他的视力一点点变好,好到不用开灯就可以看清楚宁一宵的脸,他的手臂线条,他英挺的五官和深邃的眉眼。
苏洄变成了一个古朴的拓印机器,想一点点把这些都记在心里。
快天亮时,他闭了眼,但不稳定的睡眠只持续了一小时,迷蒙中他感觉宁一宵起来了,床空了一半。
接着他隐约听到了声音,好像是从客厅传来的,掩着的房门并没能完全盖住,苏洄对宁一宵的声音极为敏感。
他从床上起来,走到门后,偷偷听宁一宵打电话。
“我不懂,您的意思是我的签证被拒了,但是现在不是高峰期,而且我申请的是可以提前四个月办理的……”
宁一宵的声音渐渐变小了,他安静了一阵子,又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再次预约?”
“下个月……好吧,谢谢。”
“等一下,我能问一下为什么被拒吗?”
“完全不能透露吗?”
“……谢谢。”
苏洄浑身冰冷,如坠冰窟,他又一次想到自己去宁一宵公司看到的那一幕。
他不相信一切都是巧合,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苏洄回到床上,说服自己冷静,很快,宁一宵开门进来,发现他已经醒了。
“这么早就醒了,饿不饿,我随便煮了一点东西,你起来可以吃。”
苏洄问,“你要去哪儿?”
宁一宵笑了,“我能去哪儿,今天周三,当然是要上班。”
他看上去很镇定,如果不是苏洄去过一次,什么都知道了,可能真的要被骗。
宁一宵穿上外套,走过来亲了亲苏洄的脸颊,又不舍地抱了抱他,“小猫,你怎么好像不开心?”
苏洄摇头,“没有,别担心我。”他搂住宁一宵的腰,“你去忙吧。”
他知道宁一宵现在有多着急,一定是想立刻赶回学校找老师处理。如他料想的,宁一宵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家,走之前还给苏洄留了钥匙。
苏洄起来,换了衣服,拿了打车的零钱,阴沉着脸直接坐车去了季泰履住院的医院。
下车的时候,风大得可怕,医院大厅的候诊区域播放着天气预报。
“受高空槽和冷空气影响,今明两天将迎来今年冬天首轮降雪,局部地区将有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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