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是下了狠手的,绳子死死绞着茭白,几秒后,猛一下断裂。
那一瞬,佛牌飞出去,掉落在地。
绳子一断,窒息感消退,氧气往口鼻里涌,茭白大口大口吸气呼气,他的眼睑动了一下,头往那个方位偏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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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脚步声离开了笼子。灯光,椅子跟遗像也一并被带走。
茭白没有去捡佛牌,那距离对平时的他来说,就是走上十来步左右而已,可现在的他要耗费全部力气,都不一定能过去。
趴了不知多久,茭白把捞起很脏的衣领,垂着头去擦脸上的血迹。脖子上也有,佛牌的绳子绞住他留下的痕迹正在渗血。
这动作他做得很慢,实在是没有劲。
茭白管不了额头的磕伤,只能等伤口自己结痂,他的手在地上摩挲,范围渐渐扩大。
摸到一小块绵软的米饭,他捏了捏,无声地呵笑了一下。
下一秒,那点米饭就被他抓过来,塞进了嘴里。
我不是狗。
我是人。
我不是狗
我是人
茭白往嘴里塞进去一点饭菜,就在心里告诉自己。
这场训狗游戏,他不能让沈寄得逞。
茭白吃到了什么,眉心一拧,他扭头吐了出去。
那东西掉在地上,响起清脆声。
被他吐出来的,是一块瓷碗的小碎片。那上面沾着被咀嚼过的饭菜跟血液。
茭白继续往嘴里塞饭菜,伴着血水吃下,他只是抓个食物,手臂的肌肉就使用过度,酸痛得厉害,抬不起来。
撑久点。
老子要撑久一点
茭白趴倒在地,他的眼睛搜寻佛牌方向,慢慢的闭在了一起,意识渐渐消失。
监控前,沈寄坐在皮椅上抽烟,指间还黏着脏污。他将进度条往回拖,再次看画面里的狗吃食。
看了一遍又一遍。
贱货。沈寄冷冷地笑出声。
下一刻,他抄起盛满灰烬的烟灰缸,砸在了监控器上面。
监控器裂出蛛网。
像是画面上的人撕裂成一寸寸。
满身污泥的关在脏臭笼子里,都能趴地上抓饭菜吃了,为什么眼里的光就是不灭,那根骨头怎么就是不碎烂?
看来还不够。
还是贱。
沈寄砸掉了四周的所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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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是被泼醒的。
夹杂着冰块的冷水破到他身上,他只体会到疼,感受不到冰寒。因为他全身滚烫,额头的那一大块伤口感染化脓了,浓水粘着刘海,令人恶心。
但他闻不到,也看不着。
茭白倒坐在笼子栏杆上面,他是闭着眼的,光源出现后过了会,他才有感应。茭白缓了又缓,慢慢睁眼,只睁开了一小条缝隙。
周围的墙顶亮起一排灯。那灯光十分明亮,照出他之前被抠出来的酸臭呕吐物,和没被他摸到的稀烂饭菜,叮着许多小虫子。
它们都不知道是从哪飞过来的,偶尔会在他身上停脚。
茭白干涩的眼珠只往沈寄那转了一下,就知道他的状态不对,他犹如一个估错了敌方实力的老将,再多的经验都不够用。但他不可一世,狂妄自大,还坚信自己最终能赢。
沈寄不是刚进商场的愣头青,他已经在那里面待了多年,事业上取得过太多成就,光是岑家和那助攻的谋略者,不太可能做得到让他这样。
除非,
戚以潦醒了。
对,他提前醒了。沈寄的衣服裤子都有点皱,像是一夜没换,眼中是藏起来了,却还有痕迹没擦干净的暴戾,贱狗,一个家族的掌舵人为你抵抗科研院怪物们的药物强行醒来,你的心里是不是很得意?
茭白攥着佛牌的手指一麻。戚以潦怎么会提前醒,是章枕还是谁去他床边说了吗?
那也不会醒啊,有药物压制着他,不是吗。
可沈寄的反应和字句已经证实,戚以潦就是醒了,提前醒了。
你以为他醒了,就能立刻找到你?沈寄踢了茭白两脚,我早说了,这地方是我花了几个月为你精心打造的,你当我说着玩?
茭白被踢得撞在笼子栏杆上,整个铁笼都跟着抖震。
他现在被戚家的丑闻缠身,顾不上你。沈寄眼下有青色,气息里是浓到令人作呕的烟味,你就是在这里烂掉,也不会有我以外的第二个人闻到你发臭的味道。
茭白垂下眼皮。丑闻不会是戚以潦锁起欲望的事,也不是戚家人遗传性疾病跟寿命长短相关,否则这会儿沈寄肯定在嘲戚以潦自我虐待,还是个短命鬼。
所谓的戚家丑闻,可能是指,戚以潦那个身为科研院院长的二姐和属下的事。婚内出轨,私生活随性。
或许沈寄还查到戚以潦别的亲人在世时的混乱生活,譬如他父母那一辈。
也不排除是放在科研院的精灵被发现了,编造出了他和戚以潦的一些故事,给戚以潦扣上性虐狂的帽子。
因为沈寄早就知道戚以潦身患隐疾,无男性功能,这信息在合适的时机放出来,就更好传他是个变态。
丑闻方面,还可以加上戚以潦早年上位那一路的事迹。
家族内斗,亲人陷在权势的利欲里,丢了人性和血缘亲情,癫狂疯魔,自相残杀。胜者为王,败者都在兰墨府的坟场。
这些圈子里人不会一无所知,外界一定多少也会有传闻,但大肆宣扬是另一回事。如果附带几张坟场的照片,那一个个戚家人的墓碑亮出来,更是会引起舆论热议。
戚氏的股价跟名声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不过,戚以潦不是毫无反击力,任人摆布的靶子,他对沈寄的威胁并没有减少,不然沈寄不会跑来这里,上演无能狂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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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寄看茭白不吭声,他又抬脚踹上去,连着踹了三五下,直到把人踹得吐血,他才感觉卡在胸口的那股怒气有所减弱。
局势既然对你这么有利,茭白边咳边吐血,声音破裂,那你焦躁什么?
周遭气压猝然低了下去。
沈寄没有把他踹死,而是拿出手机,划了划,蹲下来给他看医科大的新生报道视频:看看,这些都是这一届的新生。
茭白听着新生入学的热闹,瞧着一道道对未来充满希望的身影,表情麻木。
沈寄将手机屏摁在他血污的脸上:如果你老实本分,现在你就是他们的其中一员,穿着校服走在校园里,做你的医学生。
茭白为了保护眼球闭紧双眼。
拼尽全力去拥有梦想又没了的感觉,难受吗?沈寄平静道,去年我为了你砸佛像,让我母亲受伤,今年我去北城接你回去,连我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的难受超过你百倍,你慢慢受着吧。
茭白扯勾了一下带血的唇。
明明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强人所难,无耻卑鄙,自大狂妄的暴君一个,却被认定是满腹深情喂了狗。这就是狗血漫里的人物。
你那邻家弟弟说你是齐家人。沈寄将手机拿下来,在茭白脏臭的衣服上擦了擦,越擦越脏,越擦越粗暴,我就用你引出了齐家两兄弟,斩草除根。
茭白没有给出丝毫情绪波动。
世上仅有的两个至亲为你死了,你都没反应,沈寄只是试探,却得到这结果,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他拿起手机,大力砸了下茭白的头,贱狗,你果然没有心。
那一下残暴至极,茭白被砸得倒在地上,眼前出现了一瞬的黑暗,片刻后才恢复意识,他艰难地抓着粗糙的铁栏杆爬起来,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