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猫隔空互瞪。
茭白冷不防地感应到书房陷入诡异的寂静中,他一撇头,发现戚以潦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茭白心下一突,他假装在想作业题:三哥,我可能高估我自己了。
戚以潦单手撑头:嗯?
我以为我缺了那么多课,剩下半年拼一拼没问题,但我好像不太行。茭白撇嘴,我想请家教。
戚以潦笑意和蔼:志愿是哪个学校?
茭白说:就西城医科大。
戚以潦唇边的弧度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要学医?
是啊。茭白的眼中闪着坚定之色。他想当医生,两辈子的梦想。
那就请家教。戚以潦把手放下来,屈着两指轻敲桌上的一叠宣纸,回头我让阿枕给你找。
茭白对戚以潦的同意不感到意外,这位就喜欢认真爱学的小孩。
那个,茭白主动切入正题,三哥,我刚才无意间看见书桌上面有刻字。
戚以潦神情不变:看到了啊。
茭白堆笑:我眼尖。
年轻是不一样,脑子灵活,视力还好。戚以潦往椅背上一靠,半湿的睡袍微松,泛着冷淡色泽的锁骨若隐若现,那是一种警醒。
茭白的眼睛往他锁骨边沿的睡袍上瞄。
领口只松敞了一点点,犹抱琵琶半遮面果然是最性感的,比直接袒露要勾人多了。
戚以潦那样,就会让人很想坐他腿上,背对着他坐,两手抓书桌。
噫。
茭白收回视线,观察活跃度和白猫的反应。
白猫直视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茭白:猫科这么做,是在???
他再看活跃度。
死在18上面,迟迟没动。
三哥,你还要警醒?茭白问道。
是啊。戚以潦坐着,看他的角度是带着点仰视的,脖颈后拉出的弧度给人一种是在仰望神明的错觉。
茭白被自己的想法恶寒到了,神明是礼珏,礼珏是这部漫的神,他就是个苦逼的打工仔。
人手中的权力越大,就越要克制。戚以潦微低头,湿冷的眼睫投下阴暗的剪影。
茭白多看了戚以潦两眼,心说,整部漫里的所有大家族掌舵者,就你做到了,你很识趣地退步,给沈而铵让路。
没和他争。
戚以潦在《断翅》里的初次登场是带着姜焉来南城,参加老太太的寿宴,就是茭白穿过来那一场。
而他退场,则是在沈而铵被外界畏惧的战绩中。
揭幕与谢幕,都是一个人的青壮年时期。
茭白很好奇戚以潦的世界屋,这个人握住权力时握得很紧,戚家和西城其他家都动弹不得分毫,可他却又可以放下权力后退,冷静而克制。
漫画里他的戏份少,一贯的风度翩翩温煦雅致,从没冲动失控过。
不知道他的中年跟晚年都有什么。
按理说,他应该会在兰墨府种花养草,安享晚年。
茭白看毛上还挂着血的白猫,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戚以潦最后不会是自杀了吧?
和戚家历代的所有死人一样,在后院的坟场守护下一任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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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次和你说话,你十次都会走神。戚以潦不知何时从书桌前起身,来到茭白身旁,跟我说说,你都在想什么?
茭白先是左右看看,然后凑到戚以潦耳边。
戚以潦十分有风度地将一只手压在卓沿,弯了腰背靠近他。
三哥,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茭白小声说,我能看见鬼魂,天生的。
哦?都看到什么样的鬼魂?戚以潦的气息里有酒香,衣领里是沉木味,两种味道搅合在一起,令人发晕。
茭白抬头跟垂眸的戚以潦对视,一阵尴尬的沉默在蔓延。这步子卖大了,行不通,他蹭鼻尖讪笑:我吹牛呢,其实我只是因为体质比较弱的原因,容易碰到邪乎的东西。
去年在兰墨府,我突然坐你腿上吃荷包蛋那回,还有在熙园,我无缘无故重伤不起,都是因为被脏东西碰了,中邪了。茭白心有余悸。
活跃度涨了,涨了涨了!
18涨到了18.3。
戚以潦怜悯地摸他头发,掌心的潮意跟冷气都渗了上去:今年呢?
今年还没有。茭白说,我要不要去庙里拜一拜。
周末让阿枕带你去。戚以潦的食指跟中指并拢,微微屈起来点,挑了挑年轻人耳侧的细软发丝。
茭白正在窃喜活跃度的涨幅,耳边蓦地拂过寒凉的呼吸,裹挟着一声淡笑。
小朋友的心思不要太多,不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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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对着戚以潦的时候,是收着的,不太会大展拳脚乱来,他得到对方的警告就不放飞思维了,老老实实地把地上的书包提上来,抱怀里拉开拉链。
茭白是真的有不会的题。
戚以潦也真的教了他,还教得非常详细,举了几个例子让他参考并整理。
茭白匪夷所思,三十多的人了,竟然还会高中的物理题。
我的脑中有部照相机,看过了就不会忘记。戚以潦转学生的圆珠笔,小臂到腕部的线条流畅而成熟,白色指间夹着红色笔身,转一下,弧度利落,人这种变来变去的物种除外。
茭白趁机问道:所以你去年不是为了逗我,叫我小李小张小山猫?
戚以潦面露无辜和惊讶:我叫过你那么多名字?
茭白:
不过,戚以潦将笔丢到他课本里,小山猫挺适合去年的你。
茭白无语,怎么着,今年的我换品种了?
戚以潦的手机响了,他接通。不知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扫向茭白。
在我这。戚以潦起身去一面墙的储物柜前,拉开一个抽屉,里面全是烟,摆得整齐,他捞出一盒,开另一个抽屉,在同样摆满的打火机里拿了个出来,向后方招手。
茭白在收作业本,没理。
小白,戚以潦的嗓音里带笑,过来。
茭白磨蹭着过去,撕开烟盒的包装线,甩开烟盒,从里面拨出一支。
戚以潦低了低头,微张的唇凑近,就着他的手咬住那支香烟。
茭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在戚以潦的眼神示意下扣打火机。
一只手拿手机,另一只手废了吗?
再者说,不能把手机放下,戴蓝牙耳机?这不是古早霸总的配件?
茭白把打火机的盖帽扣下来,按出一簇烟火。
那火焰在几乎与他额头相抵的戚以潦眸中跳跃,他在对方暗灰色的瞳孔里,看见了眼中同样映着橘红光晕的自己。
烟火如同一轮红日,滚到他们之间,将他们抱了个满怀。
就连从戚以潦发梢上滴下来,落在茭白眼帘上,颤巍巍绽开的那滴水珠都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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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别人点烟这活,
茭白两辈子都一回干。
什么也不说了,记个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