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他只是在努力选择他能选到的最好的,你以为的那些深情,不过是因为你是他认识的最好看的,也是最有前途的,现在他遇到了那个外交官女儿,你知道那个女人将带给他多大的利益吗?”顾清溪冷笑:“你说这个什么意思?”不想理会这个人,不过也不想激怒他,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地形,想着等下赶紧跑,离他远远的。陈昭:“萧胜天如果娶了那个女人,跨国婚姻将成为他的保护,许多机会将为他打开方便的大门。”顾清溪:“然后呢?”陈昭眉宇间泛起无奈,盯着她道:“所以你还不明白吗?他现在还对你好,其实是对你还没有厌倦,但你对他没用,等她不再需要享用你的身体,他马上就会把你踢开了。”顾清溪垂下了眼睛:“你说得,也许有道理,但是我又能怎么样,我和他已经在一起了。”陈昭:“傻瓜,你和他登记了吗?没有,你们只是同居而已,农村的婚礼,没有法律效力。”顾清溪抬眼,看向他:“所以你是说,我离开他是吗?”陈昭盯着顾清溪,在她睫毛轻轻抬起的那瞬,女性的脆弱迷惘乍现,这让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离开他,和我在一起,我的身体现在好多了,我会对你——”然而他这话说到一半,顾清溪突然抬腿,直接踢向他。她踢的是他的腹部之下。踢完后,顾清溪也不管中没中,扭头拔腿就跑。陈昭捂着自己疼得发抖的地方,咬牙:“顾清溪,你疯了吗?我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吗?”说完,也不顾自己的疼,挣扎着去追顾清溪。顾清溪吓坏了,这个人阴森森的,无所不知,甚至他好像一直在跟踪自己,竟然连那个外国女的身份都查清楚了。顾清溪不知道陈昭要干嘛,但是她害怕,她拼命地往前跑,也不管,找到路就跑,深一脚浅一脚,碎石头荒草,她险些崴到脚,也顾不上看,一门心思疯狂跑。跑出老远后,回头看,后面已经不见了陈昭。顾清溪又不敢回去等车之处,只能绕道,过去通往大巴必经的一条路,想着在那里也许能等到萧胜天,哪怕等不到萧胜天,遇上一个别的游人,她就可以和其它人一起下山了。不过暮霭沉沉,天越发阴森,倒好像要下雨的样子。顾清溪躲在树下,等着人经过,她盼着早点有人经过,盼着萧胜天快点回来,只要不是陈昭,随便谁都行。只是阴沉沉的天空下,已经变得昏暗的山道上,并不见人影,顾清溪咬着唇,心惊胆战,总觉得陈昭也许会在什么时候冒出来。她想了想,打开挎包,从里面翻出来一条裤子,因为她“来月经”了,所以当时在挎包里放了一条裤子备用,后来没来得及拿出来。她躲进了矮木从中换上了裤子,又把原来的裙子套在衬衫外头,像一个披肩一样,这样身上暖和了,衣着也和原来完全不同了,就算遇到陈昭,他也未必认出自己吧?顾清溪又看了看那挎包,最后把里面紧要的东西装进裤子兜里,把挎包翻过来,套在脑袋上,将系带轻轻地挽起来,这样乍看,还以为是一个绿色的帽子——虽然形状略有些古怪。这么打扮过后,她总算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同志,你好。”一个声音响起,顾清溪吓了一跳。顾清溪回头看,却看到一个年轻人,戴着蓝色鸭舌帽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气质文静,看着应该还是一个学生,有些眼熟。对方见顾清溪吓了一跳,也被她吓到了:“你,你没事吧?”顾清溪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道:“我没事,你叫我?”那年轻人看过来,她如今戴着一个古怪的帽子,身上衣服也换了样子,看上去怪里怪气,不过他依然能认出她。当时她和她的爱人在山上游玩,看上去非常美好安详,他还忍不住动笔画了他们。作为一个画手,他的观察力非常好,所以哪怕她换了衣服,他刚才依然认出来了。只是此时的她和刚才完全不同,原本温柔含笑的眼神此时略带着一丝不知所措的忐忑,好像是怕极了的样子,脸色也略显苍白。“我们刚才遇到过,当时我和同学在山上玩,我在写生,你和你爱人在那里摘野浆果,你还记得吗?”年轻人生怕吓到她,忙小心翼翼地说。顾清溪顿时明白了:“我记起来了。”一时松了口气,这是一个大学生,正常人,高素质,遇到这样一个人,自己可以稍微松口气了.这么想着,她终于放松了,轻笑了下:“你是要下山吗?”那年轻学生看她笑,也是一愣,刚才还是惊惶忐忑的她,此时看着自己眼睛在发光,惊惶忐忑散去,她好像一下子放松了。这让年轻学生有种错觉,自己是她的救世主,自己来了,她便安心了。“你是要下山吧?”顾清溪问。“对,下山,我们要去赶大巴,大巴的班车,就只有两个班次了。”年轻学生笑了下,这么说。“那我和你一起去吧。”顾清溪有些迫不及待。顾清溪知道自己太过迫不及待和热情,毕竟在这个年代,难免让人觉得奇怪,不过此时的她顾不上别的了,她只需要活人正常人,能够陪着她一起下山等萧胜天的正常人,只要有一个正常人在,那个陈昭就不敢随便来找自己麻烦了吧。这个时候的年轻学生都是一腔热血,恨不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陈昭出现,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是以她看到这人,真是仿佛看到救命稻草,对方显然是有些意外,不过并没说什么,顾清溪便和这学生一起往山下走,走路间,自然说起话来。谈话中,知道对方叫霍骁南,是m大的学生。霍骁南:“我现在读大三了,是内燃机专业的,你呢?”顾清溪:“我们学校距离你们学校很近,b大,数学系。”霍骁南顿时亮了:“那是很近,我有同学在你们学校,我还去你们学校食堂吃过饭。”顾清溪笑了:“那好啊,回头你去我们学校吧,我请你食堂吃饭。”霍骁南:“好。”这么说“好”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对了,和你说件事。”顾清溪:“什么?”霍骁南挠了挠头:“刚才,我在写生,看到你和你的——你的爱人吧?”顾清溪:“嗯,那是我爱人。”霍骁南:“刚看到你和你爱人在那里说话,气氛挺好的,景色也很美,我当时忍不住,忍不住就画了……”顾清溪听了,忍不住笑了:“是吗?”霍骁南:“现在只是底图,等我上色了,送给你们吧。”顾清溪:“那不用了,既然是你画的,你留着吧,到时候我们复印一份作为留念吧。”霍骁南也笑了:“那到时候我去找你们,你们住哪儿?”顾清溪便给霍骁南说了自己的住处,霍骁南道:“好,记住了,等我画完了,就去给你们。”霍骁南:“对了,你为什么没和你爱人在一起?”提起这个,顾清溪有些无奈:“他说是去那边看看农居,结果到现在也不出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霍骁南听了这话,脸上就有些不自在了,看着顾清溪,吞吞吐吐的。顾清溪有心事,没多想,霍骁南却道:“对了,那个外国人,是怎么回事?”顾清溪:“是我们的一个朋友,怎么了,你见过她?”霍骁南:“对,刚才我看到他们一起往山下走去,看那方向,好像并不是农居,那个外国女人好像有点不舒服。”顾清溪愣了下:“什么时候?”霍骁南:“就在刚刚。”顾清溪一听,马上有些急了,她现在急着想知道萧胜天,一直以为萧胜天去看农居了,但其实他已经往山下大巴停车的地方去了?霍骁南见了,忙安抚说:“你别着急,我们赶紧赶过去,他们过去山下,也得坐大巴,肯定能找到他们。”顾清溪点头:“好。”两个人说着话,已经来到了山下,因为天已经晚了,大部分要回去的已经提前回去了,所以车站并没有多少人,只有霍骁南几个同学,并没有萧胜天,也没有malcolm。那几个同学正在等着霍骁南,看到他来,松了口气:“你们总算来了,我们一直在等你,赶上这辆班车,我们才能赶过去参加今晚的联谊,不然就迟到了!”顾清溪忙问起那几个大学生,有没有见过萧胜天,有没有见过malcolm,几个人回想了一番:“刚才有一辆车,好像是看到有人上了车,这里面有个外国女人。”顾清溪忙道:“那有没有一个这么高的,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顾清溪比划了一番,然而那几个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看那个外国女人身体好像有点不好,当时好几个人上车了,是红旗轿车,所以我们才看了一眼,挺少见的,其它的还真没注意。”另一个想了想:“好像是看到这么一个人,有,他应该也上车了吧?不过具体怎么样,我还真没注意,毕竟要下雨了。”顾清溪一时心都沉到了谷底。是malcolm出了什么事,萧胜天先送她过来了,那萧胜天有没有跟着一起回去?不,顾清溪当然不相信,萧胜天一定会等着自己,和自己一起回去的,他绝对不可能把自己扔在这里。只是望着远处泼墨一般的天,还有那已经幻化为剪影的山,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没在这里等着?是在山里找自己吗?霍骁南自然看出顾清溪的窘迫,他试探着问道:“那你和我们一起走吧?”顾清溪蹙眉,到底是下定决心:“那你们先回去吧,我还要等我爱人。”霍骁南看看这天色,阴沉沉的,眼看着要下雨的样子,自然也不放心:“那要不我陪你一起等吧。”顾清溪:“不用了,谢谢你,我自己等一会吧。”她是很害怕陈昭再出现,但是萧胜天肯定不会扔下自己跑过去的,她可以躲起来,在暗处等着萧胜天出现。霍骁南纠结了下,但到底是不熟,而且人家在等自己丈夫,自己也不好太劝,况且今晚的联谊舞会很重要,当下只好道:“那你自己小心。”说着,他还拿出来一个水果刀:“这个给你,万一有个什么,防身。”顾清溪笑了,这个倒是对自己很合适:“好,太感谢你了。”一时霍骁南他们上了车,顾清溪也不敢留在原地等着,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往萧胜天过去的方向找,他肯定也在找自己,如此就能碰上了。这个时候天上已经开始下雨了,雨水滴下来,顾清溪虽然换上了衣服,但夏天衣衫单薄,几乎毫无遮雨之物。下雨天,路越发难走了,她腿上胳膊上也被划了一些红痕,火辣辣地疼,不过这个时候自然顾不上,万一找不到萧胜天,她自己又不敢回去,只能夜晚露宿荒山了。这一片还没怎么开发,怕是深山里有野兽,露宿荒山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顾清溪攀着布满了荆棘和矮树丛的斜坡,幸好雨只是零星下,并不大,不过即使这样,她身上衣服依然湿了,凉飕飕地难受,她咬着牙,小心翼翼地往那条道上走,好不容易走到了,看看时间,距离最后一班车离开还有半个小时。站在那里,前后望,往上是一片暗黑的苍茫,往下是零星的灯火,而道旁则是只能显露出树丛和矮木剪影的黑暗,一切都陌生而寂静。到底是继续往回走,此时天已经大黑,雨水浇下来,顾清溪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想大声喊萧胜天的名字,可是又怕引来陈昭,这个时候肚子已经饿了,所有的食物都在萧胜天那里,她又累又饿,肚子里咕咕叫,浑身没有半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