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良懊恼自己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连忙到药箱中拿出一瓶薄荷脑油给江杏。
“江姑娘莫急莫急,都是我失言,令堂虽然有身中剧毒的症状,所幸发现的早,也并非全无解救的可能啊。”
薄荷脑油清沁醒神,又听着林知良这番话,江杏缓和了不少,镇定思绪后,她指了指桌上的那堆药渣。
“林大夫不必自责,是我关心则乱失礼了,你且先看看这个。”
林知良拿起药渣仔细检验后,心中已然笃定这便是致使苏氏病症之所在,却仍有疑惑之处未解。
“令堂除了饮用此药,今日还吃了什么?”
“都是寻常的食物,对了,傍晚的时候我还做了一碗姜茶给阿娘饮用。”江杏道。
“姜?”林知良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我觉得蹊跷,原来竟是如此,令堂所中明明为慢性之毒,按照剂量,并不会在当下就有毒发的征兆,而生姜具有温中散寒,发汗解表之功效,正巧将这种□□的症状加速引了出来。”
“所以阿娘看似毒入膏肓,实则并非如此?”江杏的心里升起希冀。
林知良却摇了摇头,“还有一事我须得告知,其实上回我替令堂用银针刺激穴位的保守方法进行治疗,便是怀疑令堂中了□□。
只是当时我一是医术尚浅,二是没有毒药的原体进行甄别,便不敢贸然下定论。”
江杏越听越沉,心底一阵发抖:“你的意思是...阿娘从前已经中过一次毒了?而且跟这次的是一样的?”
“八成是,不过还是需要找到毒药原体才可鉴别,这药渣当中的毒性被冲缓了许多,很难验出。”
蓝叶始终在一旁留心留神的听着,见林知良言及此处,思忖了片刻,连忙出言道:
“姑娘,奴婢想起一个事儿,在京城江府时,我曾看见大夫人神神秘秘的交给夏妈妈一个檀木匣子,并说那东西是她此行之关键,还叮嘱夏妈妈一定要物尽其用。”
“大夫人....”
江杏的声音低微下来,满府中,可不是那个女人最恨极了她阿娘吗。
“你可知那匣子现在在何处?”
蓝叶点点头,“我知道,我愿意去为姑娘取来里头的东西。”
江杏犹豫道:“若被夏妈妈发现,你恐怕会有危险。”
“蓝叶还未报答您救了奴婢旧主之命,此番便当作还了这份恩情。”
蓝叶私下琢磨了好几日,总觉得小公子对三姑娘太过不一般了,可三姑娘身份低微,与小公子实非良配。
若由她将这份恩情还一还,此后小公子便能不再亏欠三姑娘了。
夏妈妈有晨起出恭的习惯,眼下天刚亮,正是好机会。
蓝叶对夏妈妈的耳目行踪都十分熟悉,轻巧避过她们,自窗户翻入夏妈妈住处,找到那被束之高阁的匣子,打开一看,里头果然放着不少白色粉末的药包。
众人在弦月斋焦灼等待,不一会儿,却见蓝叶小腿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江杏第一个上前将她搀扶住,担忧道:“这是怎么了?”
蓝叶忍着痛意,“方才跳窗太着急,落地时脚脖子崴了下,不是什么大事,还好将东西取出来了。”
江杏见蓝叶连自己的伤都不顾,只担心东西,心中为之动容,诚挚道:“蓝叶,你家旧主与我并无什么恩情要还,反而是我要多谢你此番冒险前去。”
言罢,江杏向她行了个全礼。
蓝叶一惊,连忙将她扶住,“姑娘折煞奴婢了。”
蓝叶的眼眸暗暗闪烁,她不明白江杏此举是何意,难不成觉着自己不配替小公子还她的恩吗。
林知良将那药粉检验后,笃定道:“果然是了,两年前我随父亲去京城的医学药馆研讨时曾见过这种毒,只是这解毒之法....”林知良歉意地面露难色。
刚升起的希冀又被生生卡住,江杏的心口顿时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林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阿娘,无论你要多少报酬,或者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少女眼眶发红,言辞恳切地哀求道。
前世她已然饱受失去母亲的锥心痛楚,今生万不可再经历一回。
心仪之人可怜兮兮的哀求于前,林知良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若我用娶你相挟,你会答应吗?
这个念头只升起一瞬间,便被理智战胜,暗骂自己不该如此失去医德趁人之危,当即郑重承诺:
“我需要些时间研制,最迟明日,我一定会带着解药过来。”
林知良言辞凿凿的保证江杏安心不少,当即让冬儿好生送他出去。
一整日里
弦月斋上下了无生气,江杏除了挂牵苏氏的身体,还得在夏妈妈面前演出懵懂无措的模样,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
如此心慌意乱的等到第二日,林知良才在近黄昏才赶来,一入内便先解释姗姗来迟之缘故。
原来是近日边境发生了好几回冲突,伤了许多无辜百姓,他们父子被县衙应召前去医治,这才耽误了时辰。
江杏闻言,不由心生疑惑:“梁周一向和平共处,怎么会在边境起冲突?”
林知良解释道:“沂太城眼下出了一件大事,城主耶律修被歹人放箭暗伤了,正昏迷不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