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蓝桦正沉思时,忽然一阵风裹挟着恶臭飘来,差点把她原地送走。
“夫人,去上风口站着吧。”阿德绿着脸道。
不比城里每日都有粪车过来收集污物,乡下百姓家中都各自挖了茅坑,每年清理一次,便是田里的上等肥料。此时正值夏末秋初,发酵了一整个夏天的茅坑发作起来,味道可谓**,偏度蓝桦好死不死站在人家墙外……
回去的路上,度蓝桦心情十分沉重,除了原始生/化武/器的威力之外,皆因张老头儿等人的态度令她震惊和心凉。
“夫人,我打听到一件事儿……”
阿德长得憨直,其实心眼儿颇多,方才已经跟几个衙役打得烂熟,三言两语套出肖明成在衙门发作秦正的事,巴巴儿跑来告诉了度蓝桦。
有了刚才的经历,度蓝桦欣慰之余却也忍不住怀疑,他究竟是真的重视辖下百姓呢?还是仅仅想要一个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引子?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下意识看向斜前方的青色小轿,谁知肖明成竟突然挑开帘子环视四周,两人不可避免的四目相对。
令人尴尬的沉默中,肖明成迅速缩了回去。
度蓝桦:“……?”
等重新回到衙门时子时刚过,一群正值壮年的大老爷们儿竟累得东倒西歪哈欠连天,浑身肥膘乱抖,还不如轿夫精神,看得肖明成直皱眉。
前任知县考中进士时就已近知天命之年,来平山县上任时都快六十岁了,自知必将老死在这小小县城,便得过且过起来。他自己都算不上勤政,更不用指望下头的衙役用心,自然日日稀松。
倒是新走马上任的捕头李孟德巴不得表忠心,夜色中两只眼睛亢奋地发光,迫不及待地说着自己打听到的线索和推论。
“张勇家的亲戚邻居都问过,当日没人见过妞妞,他家并不富裕,也不曾与外人结仇,只怕是小丫头真跑出去玩迷了路,可再派人四处搜查。另外听说她生得很好,外头的拐子最喜欢这个年纪的漂亮小姑娘,略花几年功夫调/教便能换一大笔钱……”
孩童失踪中最常见的就这两种可能,他的回答也算中规中矩。
“现在就下定论为时尚早。”肖明成淡淡道:“人贩子多爱趁逢年过节或灯会等人多眼杂的时候作案,眼下不年不节,双溪村又少有陌生人出入,外来人贩子深入村庄下手的风险太大……说到底,不值得冒险。”
众衙役纷纷点头称是,李孟德麻溜儿改口,“大人心细如发,卑职不及万一,受教了。”
软趴趴的毛笔和宣纸实在提不起速度,度蓝桦忍痛用5积分兑换了一个笔记本,1个积分兑换了一支圆珠笔,正在角落埋头狂记,听了这话不禁肃然起敬:
好一条光明磊落的舔狗!
肖明成才要说话,就见外头阿武一脸为难的进来回话,“夫人身边的李嬷嬷说临走时夫人吩咐了,大人和诸位没来得及用晚饭便出门,想来忙活一夜也饿了,就叫炖了一大锅鸡汤,此时骨酥肉烂,正好煮鸡汤面……”
他刚说到“一大锅鸡汤”,那头几个年轻的衙役便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待听到“骨酥肉烂”,肚子也咕噜噜此起彼伏地叫起来,不约而同地向度蓝桦投去感激的目光。
度蓝桦:我不是我没有!
肖明成怔了下才意识到自己又把惹事精给忘了。
皆因记忆中的度小姐从没像今天这样安静懂事过:说乖乖跟着,就真乖乖跟着;说不乱跑,就真不乱跑……以至于他都忘了还有那么个叛道离经的女人混在我方阵营!
他习惯性地蹙了蹙眉,倒不好说什么,“既然是夫人的一番心意,你们就用过饭后再家去吧。”
众人闻言大喜,“多谢大人,多谢夫人。”
度蓝桦受之有愧,觉得脸都有点儿发烫了,胡乱应付两句就回了卧房。
她跟肖明成是名义上的夫妻,自然要住同一间正房,但关系尴尬,并没有同床共枕:她睡在东卧房,肖明成睡在小书房改的西卧房,中间隔着小会客厅和两道帘子,过去十天内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却骄傲地孕育了交流为零的完美记录……
“夫人,您可回来了!”见人完好无损的回来,李嬷嬷和莲叶差点感动得哭出来。
前儿才说姑娘懂事了,结果今儿就啪啪打脸,再这么多来几回,这条老命非给折腾没了不可。
“累坏了吧?热水、手巾都是齐备的,您是用鸡汤面呢,还是叫小厨房单独做碗鸡肉馄饨?”
扑面而来的关怀好像打开了一个缺口,压抑已久的疲惫汹涌而来,度蓝桦用力打了个哈欠,“不用麻烦了,就鸡汤面吧。”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是魂穿,不是身穿,习惯熬夜打拼的是曾经的警察度蓝桦,而非这位度小姐。
“老爷呢?”李嬷嬷往外一探头,正瞧见院子里怔怔出神的肖明成,不由喜上眉梢,“老爷回来了?”
“啊,啊。”其实肖明成到了有一会儿了,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时就被抓了个正着,稍稍有些尴尬。
“鸡汤面马上就好,可要不要芫荽?”李嬷嬷笑着问道。
“要……”话一出口,肖明成就后悔了,但还没来得及阻拦,李嬷嬷就已经一阵风似的吩咐下去。
肖知县懊悔不已,他怎么能吃那个女人的东西呢?
里面的度蓝桦已经换了宽松舒适的家常衣裳,柔和的烛光下竟有了些温柔缱绻的意思,她坐在小会客厅的桌边埋头苦写,听见动静后还主动打招呼,“你回来了?我这儿有条线索你听一下。”
肖明成顿时把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收了,去她对面正襟危坐,语气中带了点怀疑,“你打听到的?”
他的视线落在对方手中那个巴掌大的小册子和奇奇怪怪的小棍子上,习惯性皱眉,“不好好练字,这又是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