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定在了阳春三月末。
今年暖意回得早一些,三月中旬,骆家楼前花园的绿意里已经开起一片的姹紫嫣红,温度宜人得多。
中午的婚礼现场安排在郊外的一处私人度假庄园里。
按骆家流程,今天的婚礼安排了双宴:中午会被接到庄园内的都是两家搭得上血缘关系的亲朋,或者顾念骆修两人个人的好友;等到晚上那场在骆家办的晚宴,才会有骆家的各路世交拿着邀请函上门。
庄园内,新娘房。
经过从凌晨三点多就被拎起来护肤美容化妆造型和婚纱的一通折腾,顾念前一晚难以入睡的紧张已经不剩多少了——
只要给她一个支点,她就能原地站着睡过去。
“哎,别动别动,头纱的花都要歪了!”
“……”
顾念这边刚有瞌睡得点头的趋势,旁边江晓晴咋咋呼呼的声音就冲过来。
顾念艰难地撑起眼皮。
江晓晴和她对视两秒,憋不住笑扭回头:“园园,你看我们顾念大大困成什么样子了,双目无神目光呆滞,这哪像是要走婚礼红毯的新娘子啊?”
秦园园那边也化完了伴娘妆,她是跟江晓晴一起,前后从门外进来的。听见江晓晴对顾念的打趣,她绕到化妆镜旁边,见了顾念也不禁笑起来:“今天可是你的婚礼,快把瞌睡虫赶一赶,打起精神来才行。”
顾念像只失魂状态的树懒,茫然地停了两秒才声音轻缓:“让你们凌晨两点刚睡着,然后三点就被拎起来梳洗打扮,你们试试,还能不能有精神。”
“哈哈,那谁让你那么晚还不睡的?”
“怎么说也是我的婚礼……”顾念忍不住小口打了个呵欠,困蔫蔫的,声音也轻飘得好像随时拽不住就要飞去云端了,“面对重要的人生时刻,当然会紧张,睡不着了。”
“听听这气若游丝的,”江晓晴憋不住笑,“那你还是别说话了,省着点力气待会儿走婚礼红毯的时候用吧——骆家可真有钱,就差给你铺个十里长街了。”
秦园园赞同点头。
顾念的目光在两人身旁落下,停了几秒,“如果我没记错,我应该有3位伴娘?”
江晓晴笑:“林南天没进来,妆化到一半她就开始泪奔,然后拉着化妆师讲你们两个小时候怎么青梅青梅两小无猜一起爬树掏鸟窝下河捞鱼蛋——”
顾念虽然困,但理智还在,木着脸否认:“我没有。”
“哦对,你都是在旁边看着她爬树下河。”
顾念顿了顿,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困意里勾起一点笑:“她就为这个哭?”
“不,主要还是说,在她12岁上生物课以前一直觉得以后是她和你结婚来着,没想到转头就要亲手把你送进一条恶龙的窝里了。”
“……”
顾念一顿,垂了垂眼,莞尔笑了。
等化妆师给她扑完最后一点补粉,顾念小心地绷着脖子回了回头,见新娘房的门口仍没动静。
顾念转回来,好奇问:“那她现在是去补妆了?”
“不是,”江晓晴说,“这位姐姐英勇得很,哭完以后一抹眼泪,雄赳赳气昂昂地就提着裙子去守我们这层的楼梯口了。”
顾念:“…啊?”
秦园园含笑插话:“她说婚礼开始前不能见面,但是以她亲眼见过的你家恶龙的占有欲,那人肯定忍不住要上来找你。”
顾念一怔,笑了:“你听她胡说。”
江晓晴认真道:“我倒是觉得她说的挺对的,你家那位确实是个占有欲极强的恶龙啊。”
顾念笑道:“我没否认这个,但她不过来才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嗯……她就这样,看着大大咧咧粗神经暴脾气,从小就比男孩子还男孩子气的,但这种事上特别敏感,”顾念眼角弯弯,“她是怕过来以后带着我也一起哭,所以才不进来的。”
“这样啊。”
江晓晴和秦园园这才恍然。
又过去十几分钟,顾念这边最后一点服装造型也拾掇好了,围着她的化妆师造型师散掉一圈,剩下最后的负责人小心翼翼地领她从椅子前起身。
“顾小姐待会儿是一个人走红毯进场,对吗?”
“对。”顾念点头。
“那会安排花童在后面帮您拎着裙摆,但您自己还是要小心些。”
“好的。”
江晓晴和秦园园一直守在旁边。
听见这句,江晓晴不安地问:“顾念,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我之前早上来的时候过去看了,那红毯可长,你又穿着这么不方便的婚纱……没人扶着,万一摔了怎么办?”
顾念一笑:“我平衡力也没那么差吧?”
秦园园神色迟疑:“出个代替的男性亲属其实就可以了?”
顾念理了理腹前的婚纱起摆,“我父母离婚以后,那边就再没联系过了,我妈又是独女,”她笑着回眸,“总不能跑出去借一个叔伯舅舅?”
“……”
两人犹豫着对视。
顾念慢慢拖着婚纱裙摆,走到她们旁边,安抚地轻声道:“没关系。这几年的路,再坎坷没他们我也走过来了,区区一条红毯,难道还能难得倒我?”
江晓晴小迷妹上身,最先转忧为安,当场就给顾念竖拇指:“开玩笑?我们盲枝大大,别说一个人走婚纱红毯进场,拎起裙摆跑个马拉松也不在话下!”
顾念失笑:“吹过了。”
江晓晴还不服气地想说什么,新娘房的门被急匆匆地敲响,侍候的佣人跑过去拉开门,外面传进隐约的声音。
“时间差不多了,该下楼准备了。”
“好。”
顾念笑容一凛。
尽管前面话放得满,但这种事情毕竟是头一遭,她再大心脏也难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