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忍撑着伞独自走在雨中。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他的黑伞上,不远处的综合楼漆黑一片,只有一楼的保安室亮着光。
路忍收起伞,敲了敲保安室的门。
谁啊!谁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门里传来了值班大爷不耐烦的声音。
门开的瞬间,路忍的脸上露出职业性的微笑,他望着冒着火气的值班大爷,极为熟练地从口袋里摸出了包烟。
不好意思吵着您休息了。我是这里讲座的开导师,姓路,今天下班走得急了些,回去后才发现有份重要的文件落在办公室里了。路忍将烟塞到大爷手里,顺便给对方看了看自己的sos手环,证明自己的身份。
什么文件啊!非要大晚上回来拿!收了烟,值班大爷语气稍微好转了些,我这门都上锁了,明天再来拿不行吗?有什么等不及的。
其实明天拿也行,但是这文件很重要,我怕弄丢了,心里不太踏实。路忍叹了口气说,我这人胆小,爱胡思乱想,如果不拿回来,晚上怕是都睡不安稳。
到底是年轻人,心里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大爷摇了摇头,上下打量着路忍,你一直住在安全区里的吧。
您可真是比算命的要厉害,这都被您瞧出来了。路忍挠了挠头发。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这话双老招子望一望,就知道你身上没末世那味儿,干净得很。值班老大爷语气上扬,被路忍夸得有些得意,从墙上取了钥匙串,别敲门,用完锁好了,给我从门缝里塞进来。
好的,谢谢您了。从头到尾,路忍都表现得十分稚嫩,仿佛自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大爷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安全区是个好地方,如果可以回到末世前,路忍绝对连夜搬到安全区,赖在里面不出来。这样他就不用小心谨慎的隐藏自己的身份,他的人生轨迹就不会和他规划的偏离如此之多。
可是,谁能做到未卜先知呢?事实上,老天爷就非要将他从芸芸众生里揪出来,为他的存在单独开辟一个物种。
废柴大变身,比蜘蛛侠的故事还要离奇!武力值max,防御力max,还能号令一大群死人小弟,这样的设定放在爽文里简直就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开挂存在,征服世界指日可待,听起来真是牛批到没朋友。
可路忍不想,他觉得自己不需要这样无敌的主角光环。
*****
走廊里只有脚步声的回响。路忍拿了钥匙,离开了值班室,面无表情地走进了综合楼的大门。
一道极亮的闪电在窗外闪灭,震耳欲聋的雷声在楼道里响起。就像路忍想到那样,外面下的已经是暴雨了。路忍忽然开始反省自己的行为,换作以前的他,外面这样的天气是他打死都不会出门的。他再次点开sos手环,离他上次看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光点的位置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就像是赌定他绝对会来似的。
路忍沿着楼梯往上,穿过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走廊,他离光点的位置越来越近了。
窗外的雷光再次闪烁,路忍偏过头,在光影交替的刹那,青年坐在窗边身体轮廓被完全映照了出来。精致完美的五官遮掩不住,即使是在如此阴森恐怖的气氛里,依旧有着让人无法转眼的诡异美感。
a班教室的窗户大敞着,雨水猛烈地打进来。头发、衣服、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打湿了,青年却和感觉不到一样发着呆,宛如博物馆里陈列展示的雕像。
他在想些什么?路忍脑中不由产生这样的疑问,他不明白尤游为什么会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真的是这样吗?就因为他下午说得那几句话?
他有些难以相信无比平凡的自己,能对另一个独立的个体能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力。
路忍抬起手臂,跨过青年的肩膀,关上了敞开的窗户。
像是被关窗子的声音惊动了,路忍瞧见青年的身体微微颤了下。
雨声被隔在了玻璃外,教室里一下安静了许多,静到能听到两人彼此的呼吸声。
这么大的雨,还傻坐在这里。路忍慢慢挪开视线,他不知道说什么,但看见青年后,他就和老妈子附身似的,开口就是一些唠叨的话,窗户也不知道关。
我是故意开着的。尤游的姿势没有半点变化,眼神还望着窗外,直到现在也没有望向路忍。
原来是故意开着的。没说上两句,路忍就被青年不同旁人的脑回路噎住了。
雨下得太大了,关着窗户就看不清外面了。水珠沿着茶色的发梢落下,尤游的声音很平也很轻。
外面黑漆漆的,又是下雨天,你想看什么?路忍也随着青年的视线看去,企图发现什么端倪。然而能见度真的很差,关上窗户后,他只能看见玻璃折射出的两道身影。
我想看你尤游的声音停顿了几秒,脑袋垂了下来,什么时候愿意来这里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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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路忍的心微微抽动, 听着尤游说得话,他不经意间回想起一些很早很早以前的事。在福利院的时候,小小的他独自攀在灰蒙蒙的窗台前, 看着和他一起生活的同伴们被一对对陌生的男女接走。
福利院人来人往, 新送来的孩子,刚辞职的护工, 就连院长都中途换了两三个,只有路忍像根顽固的铁钉扎根在这儿,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
那时候,他也有渴望过某一天有一个人是为他而来的。
我要是不来,你就在这一个晚上吗?路忍低声问,心情复杂。
可能不只一个晚上吧。尤游顿了顿说, 应该会一直等。
真是疯了。对青年漫表现出的不经心, 路忍心里莫名气愤,这不是你自己的身体吗?你就这样不珍惜?
尤游缓缓抬起头, 两人的目光终于接触上了。
说话。久久等不到尤游的回复,路忍皱起眉头。
有点冷。小声说完, 青年就十分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路忍愣了下,他望着青年半蜷缩着身体, 心里滋生出说不出的感情波动。
明明是自作自受, 却看着怪可怜的。
路忍嘀咕了一句:你还知道冷。
当然知道了,我也是人啊。尤游说, 尽管是别人眼中的异类,听到伤心的话,也会难过到想哭。
路忍抿了抿嘴,他知道尤游说得话在暗指什么。他承认自己下午说得那些话有冲动的成分。
为什么选择我?路忍轻声问,他怎么也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能吸引到青年的闪光点。
这不是选择题, 是非医生不可。尤游神情不经意地柔和下来,语气一如既往得坦诚,因为我只能喜欢上医生。
啊,又开始表白了。现在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他真的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从尤游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了。然而即使是听了这么多次,他还是无法完全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