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大小姐还是不满意。“下次用我自己的帕子,不要用你的。”“要用烧开的露水,不能用井水。”“手帕得是蚕丝的,不要布料。”沈嗣安静听完,有求必应。时辰不早,沈嗣本来还想考考她的功课,这个计划只好暂时搁浅。他吹灭了几盏烛火,新房内顿时陷落昏暗。床上合衣而眠的少女紧张的浑身发抖,沈嗣只脱了外衫,睡了另外一床被子。阮明姝很不习惯和他同榻而眠,谁知道他会不会半夜兽性大发?她连衣襟上的盘扣都不敢解开,紧紧抓牢衣裳。沈嗣重新睁开眼睛,看着少女发抖的身体,说:“我不吃人,好好睡吧。”作者有话说:沈嗣好能忍!论现代人的素养。感谢在2022-06-06 22:03:17~2022-06-07 03:5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明星稀 5瓶;可是我好困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3章 迫嫁身后浓郁的陌生气息像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围剿了她。小姑娘漆黑浓密羽睫如蝶展翅般颤动,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低潮的暗色,通红的眼尾, 潮湿水润,她咬紧牙齿, 娇嫩软白的小脸已经是梨花带雨。阮明姝好像天生就比旁人要迟钝半晌,合衣躺下后才有思绪整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心底腾起一阵心慌的畏惧。他早就知道她要找人杀了他!还在她面前不动声色演了这么久的戏。他会放过她吗?肯定不会的。大婚之前就找人将杀手的人头送过来就是警告她。她怎么就摊上如此可怕的丈夫呢?早就了如指掌, 还装的一无所知。阮明姝哭都不敢哭出声,不想让他听见, 更不想给他看她笑话的可趁之机。她的嗓子呜呜咽咽的, 一点声音都没有就被如潮的眼泪打湿了脸颊, 泪珠顺着精致透白的下巴滑入衣领,轻薄的衣襟都湿了半截,她小心翼翼的吸了吸鼻子,将脸埋得更深。沈嗣静静听着她的啜泣声, 小姑娘极力憋着哭声, 肩膀却在抖动,四肢宛如婴孩蜷缩起来。男人轻轻叹了声, 无可奈何看着她的背影。哭了吗?他今晚并没有吓她, 连句重话都没有说过。沈嗣以前带过的女实习生都不多,仅有的几位女孩子理性成熟、聪明果断,他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确实不近人情, 冷漠而没有人性。所以他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能哭能发脾气、犯了错还理直气壮的小姑娘。沈嗣抿唇,“你哭什么?”阮明姝如今是光听见他的声音都想逃, 缩起来的身体还在颤栗, 寒意贴着皮肤钻进骨头缝里, 她努力压着哭腔,“我没有哭。”沈嗣陷入沉默,黑眸平静看着把自己藏在被子里的少女,过了一会儿,他坐起来伸出手,腕上的青筋隐在苍白皮肤里,拇指用了巧劲,掀开她身上的被子,修长的手指掐着她的肩膀,将人从床角里捞了出来。她果然已经哭得春枝带雨,眼角眉梢湮着潮润的殷红,睫毛上挂着水珠。少女倔强别过脸不看他。她哭得有点凶,还在止不住的流眼泪。沈嗣没见过一个人这样能哭,好像伤心欲绝,他盯着她哭得可怜兮兮的小脸,问她:“你的手帕在哪儿?”阮明姝被她按着肩膀,想转身背对他都做不到。他的力气比普通的读书人要大,掐得她觉得肩膀好疼,她也不答话,好像还傻傻的。沈嗣只好用他的帕子帮她擦了脸上的泪痕,她忽然间小声喃喃了个字:“疼。”“先忍着。”沈嗣没养过孩子,不知道其他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是不是也如此讲究,稍稍用些力气就将皮肤磨得生疼,不好伺候。阮明姝有抱怨的话也不好发作,她现在怕得很。沈嗣刚帮她擦完眼泪,听见她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静默片刻,他好似什么都没听见,“别哭了,睡觉。”阮明姝心想哭不哭又不是她能决定的,可她又胆小,一个字都不敢反驳他,就怕他像切菜瓜一样切掉她的小脑袋报复她。这几个月,阮明姝打算先夹着尾巴做人,扮乖装柔弱,蒙混过去。阮明姝鼻尖泛红,她亦是红着眼睛乖乖的眼神看起来十分的嗲,点了点头闷声糯糯地说:“好吧。”沈嗣瞥了眼她身上繁重复杂的嫁衣,“衣裙脱了。”阮明姝才放松了片刻的心又好似被人紧紧攥住,尾巴整个警惕的竖了起来,他…他他为什么要她脱衣裳?他果真还是贪图美色的无耻之徒。虽然说洞房花烛夜,夫妻两个是该要……可是她打从心底害怕。阮明姝攥着簪子,受到惊吓后草木皆兵,眸底盛着朦胧湿意,她哆哆嗦嗦的说:“我还小呢。”她咽下口水,“你不要乱来,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沈嗣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男人双瞳冷澈:“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阮明姝泪潸潸的好像又快哭了,“你你你想睡我!”沈嗣无话可说。她比他想象中懂得要多一点。似乎已经通晓人事。阮明姝紧接着说:“我肚子还疼,你不能…不能…”她越说声音越弱,她也知道成婚后就不比之前,他若是非要硬来,说出去也没人会同情她。眼泪珍珠又一颗颗的掉。小腿怕得颤颤缩缩。沈嗣看着她发白的脸,抿了抿唇,“我只是想叫你换身衣裳睡觉。”阮明姝揪成一团的心松了松,但她也并未全然放下警惕,扭过脸说:“我不会脱。”沈嗣眉心直跳,他下床随手披了件外衫,打开房门,看了眼守在门外的丫鬟,“进去给夫人换衣裳。”阮明姝见到进屋的是个丫鬟,没说什么,乖巧让丫鬟帮她换上寝衣。沈嗣等她换完了衣裳才进屋,男人皱着眉:“以后你要自己学着穿衣。”阮明姝不是不会,就是被人服侍习惯,太复杂了的衣裳都不想自己弄,不仅麻烦,还会弄得乱糟糟。阮明姝脸色不自然,忍气吞声。她之前在他面前发过不少次脾气,今晚又不太敢。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就心虚,谁让她是谋杀未遂的那个人呢?阮明姝钻回自己的被窝,肚子快饿扁了。这个男人真的好冷酷,她说不饿就真的一口饭都不给她吃。“我问你要回答我。”“听见了。”阮明姝愤恨的想,迟早要跟他和离!好吧,就算传闻不可尽信。他既不是长得青面獠牙的丑八怪,也不是瘸腿的病秧子。但是他心眼多过马蜂窝,又喜欢管教她,哪哪儿都不讨人喜欢。而且这个人的生母出身低微,皇上又不喜欢他,毫无前途。阮明姝一夜都没睡好,担惊受怕,肚子又饿得慌。沈嗣本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不过半夜还是起身吩咐下人给她煮了碗面,她饿得快,吃两口却也就饱了,放下筷子不肯再吃。沈嗣试图培养她勤俭的美德,“不要浪费。”阮明姝觉得他没事找事,故意找茬,非要给她找不痛快,可是她一句话都不敢和他吵,也不敢指着他骂。小姑娘弱弱咕哝了句:“吃不下倒了就好啦。”可能是看他的脸色太冷,她又说:“不然你吃了吧。”沈嗣盯着她的眼睛一会儿的,“下不为例。”阮明姝哼哼唧唧背过身,当做没听见。后半夜她睡得倒是香,不过她的睡相很好,趴在被子上,脸蛋睡出了一片潮红。天刚亮不久,沈嗣就醒了。床上多了个人,他也有点不习惯。沈嗣穿戴整齐后回过头看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姑娘,默了几秒没有叫她起床。等他洗漱过后,小姑娘还没睡醒。沈嗣蹙眉,“阮明姝。”低低的语气,不咸不淡。床上的人儿好像没有听见,抱着被子还在憨甜的梦中。沈嗣坐到床边,低垂眼眸看着她好似微醺的小脸,面无表情:“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