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鬼是这人假扮的,他称自己只是单纯地吓唬人,吃吃庙里的祭品。事发那天,他清晨从暗格里出来才发现尸体。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城主府的人就守在外头了。他没法子出去,也不敢出去,躲在这个暗格里头已经快两天没吃饭,饿得是前胸贴后背。那人呼噜呼噜吃着面,含糊不清道: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问我们老大。你们老大?没错,我们老大就是大名鼎鼎的玉面风流小白龙。沈无事:原来这人是附近富贵寨的山匪,这年头做山贼都不能养家糊口,他为了维持生计在庙里扮鬼,忽悠忽悠人,吃吃祭品。那人感激地看着他:我们老大最讨厌城主,他要是知道我落到城主手里,肯定会觉得我丢了他的脸!沈无事避开那人的浮夸眼神。我们富贵寨名气很大,初来乍到我们罩着你,绝对没人敢惹。那人吸溜着面,很快又吃了一碗,我们老大热情好客,什么都知道,你有任何想知道的都可以问他。那人一路上都在跟沈无事吹嘘他们清贫但高雅的寨子。沈无事根据他饱含深情的描述,很快就推出了真实情况。富贵寨秉着无恶不作的宗旨,终极目标是让别人看到他们就哆嗦。但说来也可怜。他们偷小孩、抢新媳妇、拦劫马车无恶不作,但从来没有成功过。玉面风流小白龙是山贼老大,他自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时常在深夜里分析失败的原因。那是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一手下光鲜亮丽地去采花,结果被那位长得柔弱的姑娘举着菜刀从街头追杀到结尾,最后被踩在脚下哭着道歉。之前也培养了一个采花的,第一次采花时就被人反采了,抱着屁股哭了几天,最后还是那人找上门把他领了回去过日子。寨里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兄弟们走的走跑的跑,冷冷清清,总是留不住人。富贵寨门口有只半破的石狮子,狰狞邪恶一看就很不好惹。一阵风刮过,冷冷清清,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山贼窝。这几日寨里又揭不开锅了,玉面风流小白龙大发脾气:一群猪!一群猪屏气凝神不敢说话。玉面风流小白龙指着他们,恨铁不成钢: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我玉面风流小白龙的名号就是被你们毁的!沈无事踏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老大!破庙里那人眼里是崇拜的光芒,跑过去抱拳道。玉面风流小白龙一眼就瞧见了一旁的沈无事:这位是?那人咧着嘴:这位是沈公子,帮了小弟的大忙,我跟他讲了你的事迹后,他非常仰慕你!沈无事冲他颔首,礼貌一笑。不敢不敢,小白龙谦虚地摆了摆手,沈兄是外地人吧,找我真是找对了人。玉面风流小白龙拿起毛笔,随手就是一副孤北城的地图,城主府,富贵寨,西头的破庙,客栈,青楼,赌场,树林一一都有标注。据玉面风流小白龙所说,孤北城的城主叫钱多,顾名思义特别有钱。但人品很不好,模样吓人,凶残无道,一大把年纪了还娶不到媳妇,富贵寨上下都不喜欢他。关于城主流传最广的说法就是他有难言之隐。虽然不知道这种说法是从哪里来的,大街小巷都心照不宣,对城主是既同情又爱戴。连城里那个卖药的老头都治不好他,可见是顽疾。但自己的富贵寨历史悠久,富有文化底蕴,孤北城的人提起无不称赞。城主府离寨子挺近,来回也就半个多时辰。我以前经常去小白龙正了正神色,刺探敌情。对了,还有这个林子,小白龙在森林标志上画了个圈,据说有野兽出没,专门掳未出阁的好看姑娘,不过这段时间没那么猖獗了。说实话,野兽猖獗的那段时间,玉面风流小白龙就时常担心如花似玉的自己会被虏去。沈无事打听了一下出现干尸的那个破庙。你说西头的庙里头?小白龙道,那个人是这儿的猎户,老实巴交的一个人。不过这些事不用我们操心,城主府的那群废物正在调查。玉面风流小白龙热情道:天色已晚,沈兄不如就在寨子里住下。玉面小白龙一向厚道,不由分说就吩咐人给沈无事安排了他们寨子里最好的房间。沈无事向他道了谢。寨子的条件较为艰苦,经常揭不开锅。大家都悄悄地搞副业,不然都活不下去。扮鬼的扮鬼,碰瓷的碰瓷,色.诱的色.诱,做买卖的做买卖,种田的种田。只有玉面风流小白龙一个人心无旁骛地坚守阵地,很孤勇。小白龙熬夜制定了山贼长治久安发展规划,第二天早上早早把大家叫起来,进行了慷慨激昂的演讲。首先,山贼的尊严不能丢,最起码一个月打劫一次,不管结果如何。其次,大家要齐心协力一致对抗以钱城主为代表的城主府,不能向对那种黑暗腐朽实力低头。玉面风流小白龙在上头慷慨激昂,下头打呼声此起彼伏。沈无事打了个哈欠,费力地抬起眼皮。玉面小白龙给大家分配着任务,这位负责采花,这位负责偷东西,这位负责色.诱,这位负责碰瓷。但大家的积极性都不高,蔫蔫的。报!出去打探的手下闯进来,抱拳道,老大,有台奢华气派的轿子进了城!小白龙好长时间没碰见过大买卖了,眼里一亮:情况怎么样?他们几个人?为了激起兄弟们的打劫欲,要尽量说得豪华,这是小白龙一直告诫他们的。于是那位手下斟酌了一下,开口道:马车壁镶着珍珠翡翠和宝玉琉璃,走起路来叮当叮当响,整个轿子都闪闪发光。还有,只有四个轿夫。小白龙拍案而起:知道这地方有山贼出没,还敢这样堂而皇之,分明是不把我玉面风流小白龙放在眼里!说完霸气地挑了十几来号人,准备偷偷行动。这时,沈无事右眼皮跳了一下,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正打算拒绝一同前往。沈兄。玉面风流小白龙亲切地看向他,很明显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沈无事正欲开口。沈兄莫不是要拒绝我?小白龙露出了十分脆弱害怕受伤的我见犹怜的神色。沈无事:小道上,不远处的马车虽然没有当初打探之人描述的那么浮夸,但一看就知道是头肥羊。一群人在树丛里埋伏着,沈无事的右眼莫名又跳了跳。马车慢慢驶近,沈无事发现坐在前面的马夫有些眼熟,应该在哪儿见过。快靠近时,玉面风流小白龙看准时机,压低声音,发号施令:大家一年的伙食就靠今天了!话音刚落,其他人都士气高昂地冲了上去。马夫没料到这种突发状况,猛地拉紧缰绳,马发出清亮的嘶鸣,车轮在地上撵过深深的印子,堪堪停了下来。怎么了?马车里传来一个声音。第42章这声音???沈无事心里一蹬,莫非是我思念过度产生的错觉?马夫恭敬地回答:跳出来一群打劫的。玉面风流小白龙清清嗓子,整理了一下仪表,带领着一帮弟兄们嚣张地喊道:此路是我话还没说完,不知从哪儿飞出来一群侍卫,把他们包围了起来。大家伙被这种架势吓得都不敢说话。帘子里的人掀开了帘子,从马车里走下来。沈无事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暗道不好,快速低下脑袋。王爷怎么也来了这里?沈无事垂着脑袋,莫名紧张。裴诀的目光从人群中轻描淡写地扫过,突然眉头一皱,停留在队末某个奇怪的人身上。千万不要认出来,我脑袋还可以低得再低点。沈无事很谦卑地继续低脑袋。侍卫抱拳道:需不需要属下将他们送去官府?裴诀没作回应,看着某个脑袋都要低在地上的人,眼里闪过一丝玩味。迟迟等不到动静,沈无事忍不住抬头,想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刚抬头就和人的视线碰到了一起,又快速低下头。裴诀瞧到他的模样后,怔了一下,淡定地看向别处,掩去眼里的笑意。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正胡思乱想着,上方传来一个声音:过来一下。沈无事迷茫地抬起头,对上裴诀的眼神。那个眼神直白地告诉他:没错,就是你。沈无事握着拳,苦逼地穿过人群。大家伙齐刷刷地看向沈无事,眼神痛苦而怜悯,暗自为自家兄弟捏了一把汗!众目睽睽之下,沈无事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可以称得上是不卑不亢。裴诀盯着某个不知为何混在山贼窝里的人,嘴角有了点弧度,眼睛却不再看他,淡定地看向别处。有什么好笑的?沈无事在脑子里排练了一遍,预想了裴诀可能会说的所有话。比如,阁下看着有些眼熟、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这幅打扮、肉麻的话还可能会偷亲他一下。但万万没想到裴诀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叫相公。裴诀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沈无事:裴诀看着前方,淡淡道:城主府就在不远处,本王正好过去,不然带着你们?威胁!不顾夫夫情分的赤.裸.裸的威胁!沈无事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冷漠无情的世界。叫相公就放过你们。裴诀神色仍没变化,只不过说这话时贴心地往沈无事耳边凑了一些,方便他能听清。其余人都很好奇他们在说什么,在心里为沈无事捏了把汗。沈无事感觉自己一家之主的尊严被践踏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将来我要你在床上给我叫一百遍相公,一百遍,一遍都不能少。沈无事冷漠道:相公。裴诀很满意,抬手示意侍卫们都散去。我记住了。沈无事瞪着他,耳根发烫。后者忽视他的目光,心情不错地丢下一句话:晚上来城主府找我。你想得美,我不会来的。沈无事在心里恶狠狠地想。待人走了以后,大家伙围着他,纷纷惊奇道:他对你说了什么?怎么这么容易就放过我们?因为我叫了他一声相公。这么丢脸的事当然不能四处宣扬。沈无事严肃道:他说让我们洗心革面,回头是岸。虽然这次又失败了,但大家早就已经习惯,回去后该吃吃该喝喝。沈无事迂回地打听有关城主府的情况。玉面风流小白龙照例将城主府评判了一通,说城主府的每间房子都漏水!沈无事被吓了一跳。小白龙拿起毛笔,随手又是一副城主府的内部构造图,正厅、卧房、客房、书房、温泉标注得一清二楚,可见非常熟悉了。夜深人静,沈无事悄悄离开寨子,偷溜到城主府。城主府确实离这儿不远,沈无事翻过墙,踱了半天才踱到亮着灯的客房,推了推窗。沈无事熟练地翻窗跳进去,刚落地就看到了仅穿着里衣的人。穿得这么风骚干什么?沈无事险些没把持住,幸好还记得某人白天的恶劣行为,于是不可一世地抱着胳膊,脸都要仰到天上去:叫我来干嘛?裴诀完全忘了白天是怎样威胁他的,走过去,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沈无事幽幽道:王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裴诀:沈无事耿耿于怀:我问你,当时我头都低那么低了,你怎么认出我的?你再低得低点就认不出了。裴诀摸人头发,虚伪道:当然是因为你独一无二的气质。沈无事脸红,真的好长时间没被人赞美过了,还贪心地想听更多,便问:什么气质?傻气。裴诀在他耳朵忍着笑。沈无事:沈无事揍他:你才傻,你最傻了。你就是嫉妒我的冷艳仙气!裴诀被逗笑,轻轻捏他的脸:让我看看。沈无事冷艳地不想看他。裴诀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真仙,怕不是神仙变的。沈无事隐形的短尾巴都快翘起来了。裴诀揉揉他的头发:好了,快洗澡。屏风后是热气腾腾的洗澡水,沈无事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当然裴诀才是羊。你听过羊入虎口吗?沈无事坏笑着凑近,盯着裴诀好看的脸,轻佻道,小羊羔。王爷淡定地用手试洗澡水的温度,看上去相当清心寡欲:趁热洗。沈无事叹了口气,慢悠悠道:今天被人威胁了,此时特别累,不想动。说完就尊贵又娇气地抬起胳膊。裴诀忍着笑,亲自帮他解衣带。可以了,沈无事按住自己的里衣,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先转过去。裴诀淡定地转过身。沈无事七手八脚将自己扒光,伸腿迈进水里,只露出个脑袋。裴诀本来没打算趁这人洗澡时欺负他,但没想到某个热衷于惹火的人竟主动喊了声:可以了。裴诀看向白白嫩嫩的沈无事:嗯?沈无事认真道:你忘了白天我被人威胁了,累得动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