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了当初对付高顺的招数:只怪布久不上场,一时得意忘形,竟不甚忘了与兄长之约,实在罪过。
他身为深受
项羽看重、注定前途无量的主将,却对自己这一受他破格提拔的无用兄长如此放低身段,认错认得如此坦诚痛快
反倒叫韩信感到几分赧然局促了。
除此之外,贤弟无意识带出的久不上场那久字,也值得玩味。
韩信微
微蹙眉,略带疑惑地看向一脸真诚的吕布。
以贤弟这般英逸绝伦的身手,世间除项王外,怕是难有堪与之为敌者。
若真曾出战,必当名扬天下,岂会至今仍是默默无闻?
吕布浑然不知自己一时嘴快,便不慎说漏了嘴,见韩信面色
缓和,他并未察觉出其中那分困惑,只知和好有望,遂再接再厉道:皆为布之过时,累得韩兄担心,还望韩兄大度,莫
与布那一时急性计较了。
韩信轻叹一声,哪里还生得动他的气。
那点小小疑虑一掠而过,他未去细忖,亦敛了
故作的冷漠神情,向吕布歉然道:愚兄亦是关心则怒,贤弟莫怪。
吕布拼命摇头,心里暗舒口气,嘿嘿一笑:
韩兄莫与布计较便是!
他心里算盘打得响亮:眼瞅着那憨王是无可救药、不可为谋了,他只得加倍珍惜眼前这肯为
他动脑筋的智囊,拿区区几句软话哄着,算什么麻烦?
那点小小疙瘩,便在这三言两语中彻底解开了。
此时
的韩信自是不知,得如此反复数回之后,他方能似那位几百年后的倒霉蛋高伏义一般,彻底认清楚贤弟回回都是犯错果
断、认错真诚且飞快、却是死性不改、下回还接着犯的混账作风。
却说在击毁燕都主力军后,再剔除掉看不上眼的
一些老弱病残、将其余编入队列后,吕布所掌兵力,便一下由五万跃升至了八万。
待大军重新开拔,转瞬到了蓟城门
下,吕布一马当先,遥遥亮出那颗燕王人头,扬声对震惊的城门守军吼道:臧荼已死,尔等还不速速开城投降!
望着不过几炷香的功夫前、还意气风发地亲自升帐点兵、引军出征的大王仅剩下一颗血糊糊的脑袋,这对余下守军的士气
打击,自是毁灭性的。
加上他们一眼望去,那楚军中不乏垂头丧气,身着燕军服饰的熟悉面孔,那里还有斗志?
蓟都官员的反应,自然也极迅速。
连王都死了,还能抵抗作甚?
横竖蓟都在过去那短短数年里,已然易主三
回,也不多这第四回 。
一经商议后,便由燕国丞相下令打开城门,又亲自引领百官,瑟瑟发抖地前去迎接已等得不耐
烦的这支楚军。
诸侯无不闻楚色变,自是惧其凶蛮。
蓟城百姓亦是极为恐慌,偏偏无处可逃,只得紧闭门户,竭
力藏起家中稍值钱的物事,却还不敢藏多了,怕得罪那来搜刮财物的凶恶兵士。
他们之中,家中挖有地窖的,便让妻
子子女挤入其中,丈夫则索性大着胆子,从门缝里偷觑这群凶神恶煞的楚兵,心中不住打鼓。
他们唯恐下一刻就要被
这一身凶煞、血气浓重的楚军破门而入,甚至夺走家财还是小事,怕的是那杀名赫赫的楚兵连他们的性命都不放过。
令他们惊诧的是,这些个恶名远扬的楚兵却是目不斜视,只跟在骑马行在最前的主将身后,鱼贯而过。
而刚还被臧荼
鄙夷的穿得花里胡哨、年少爱俏的绣花枕头吕布,因刚才孤身奋战,而落得浑身血污,一身瑞雪战甲四道八叉地全是
血痕子,所背画戟亦是鲜血淋漓。
连原本通体雪白的玉狮也在敌血干涸后、成了一身淡褐斑驳。
加上他那英俊面
皮上的云淡风轻,简直如修罗临世般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了?
逃过一劫的燕国百姓还不及庆幸,便深入了更
深的迷茫。
对那匍匐一地的燕国官吏,吕布根本连看都懒看一眼,只专心致志地与身侧的韩信低声交流着甚么。
唯有距二将最近的、临出征前才被项羽临时派来、平日极为低调的另一副将李左车,将二人那对话听得十分清楚。
吕
布神色凝重:韩兄,依布之见,这蓟城既下,且燕军斗志全无,至多只需留些万把人暂且接管,待大王派人来时再做交
替,而不必将全军皆空耗于此。
韩信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贤弟所言极是。
三势同时举旗叛楚,项羽无疑
最为痛恨掀起此乱、对楚威胁最大的田荣,决意领兵亲征三齐,以图速速平定首乱、对余者杀鸡儆猴;陈馀处则由他派出
使者,命新封之九江王黥布、前去支援张耳;至于最后那受田荣相邀、被任命做将军在梁地兴风作浪的彭越,虽已破济阴
城,却并不被项羽放在眼里。
毕竟那彭越非但在昌邑一战时仅有一千弱兵,并无立下任何亮眼战功。且他非但曾与刘
邦并肩作战,之后又未追随楚军入关,项羽极瞧不上这仅聚集了万余游兵散勇的草台班子,便只派出麾下表现只是寻常的
萧公角前去镇压。
韩信对此却极不看好,叹息道:萧公角仅为县令,于军事不通,那彭越虽名气不显,却到底是江
洋大盗出身,此战怕是胜负难定。
胜负难定,不过是句委婉说辞在前者能力平庸、全然轻敌的情况下,后
者却是于刀口舔血讨命多年,兵势越聚越多,想必有着乱世求存的奸猾之道。
轻易便能钻了空子,将骄兵击败。
彭越?
吕布微眯着眼,神情严肃,耳朵悄然抖了一抖。
这名字他倒是颇为耳熟:是个好似本事不错,最后却被老
奸巨猾的刘邦寻了由头剁成肉泥,还顺道诛了全族倒霉蛋。
既那萧公角非彭越之敌,韩兄可愿点五万兵马前去?
见韩信那忧心忡忡的模样,吕布灵机一动,当即手锤一记,就算定音:布便带上那五千陷阵营将士,暂与韩兄分头行动
,去往齐地襄助大王!
襄助项王?
韩信讶然挑眉,难以置信地看向认真无比的吕布。
若说这天底下最
不需要臣下锦上添花的,无疑就是神威无双的项王了。
霸王不惜点精兵悍将、亲自赶赴齐地,为的不过是猛攻速破,
以儆效尤的震慑力,绝非真将那区区田荣视作需如此认真谨慎对待的敌手。
有那强兵猛将如云,何须奉先去锦上添花
?
将韩信难掩的诧异尽收眼底,吕布真心实意地悲叹一声,无奈四周闲杂人等太多,不好将真实想法倾吐。
他是个屁的要去襄助那憨王!
他不惜东奔西跑、累死累活地亲自跑去盯梢,还不就是为了防止那脑子不大好使的憨王
乱出昏招,到头来却害了他为楚军辛苦制定的那一统天下、追杀刘贼的毕生大计!!!
见吕布一副有苦难言,极
有苦衷的模样,还是不慎低估了他心心念念杀刘邦的执着程度的韩信不由一震,误解之下,倒是不好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