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俺们一开始也没想真的造|反,只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走投无路才不得不这么干。可眼下俺们日子过得挺好,寨子里的兄弟们还是想回去种地,不想跟皇上作对。听说这次来的是两位王爷,带了足有五万人呢!俺们俺们有点害怕。对面的军师不知又说了什么,刘铁柱还是为难:先生,你真想扶持俺当皇帝?可是俺只想种地,搂着婆娘孩子热炕头,俺啥也不会啊。不一会儿,刘铁柱安静喝着酒听着对面军师说话,又说:狗皇帝不仁义,不管底下人的死活,先生你说的对,俺自己小日子过得好不行,还得让别人也过好日子!你放心,俺还跟着你干!你说啥就是啥,俺服你!更何况,俺还想去京城找恩公呢。游舒看着帐子里刘铁柱和军师一言一语的喝酒聊天,却并没有谈及关于布防的情况,心里有些失望。又耐着性子躲在原处继续偷看,刘铁柱大约是喝多了已经趴了下来。而那坐在对面的军师却站了起来,从他稳当的步伐来看应该没醉,只见他站起身走到了刘铁柱身边,终于露出了正脸。出乎游舒的意料,那军师看着平平无奇,并没有他想象中意气风发精明强干的模样,普通到扔人堆里都不一定能认出来的地步,浑身看不出半点才气。不过看着他那张脸,游舒却又有种莫名的感觉,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见过他的,可是又完全想不起来,按理说一个叛军的军师他不可能见过才对。游舒一边纳闷一边继续盯梢,那军师轻蔑不屑的看着趴在桌上睡得口水横流呼噜震天的刘铁柱,抬脚在他腰上踹了一脚,骂了句很粗俗的话,穿上斗篷就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他就听到帐子前方传来守卫同军师说话的声音,那军师似乎要离开。游舒很想跟上去,但眼下四周大亮,他贸然出去会被发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军师走远。他在大帐后躲了好几个时辰,听着里头刘铁柱的呼噜声无声叹气,这家伙也太能睡了,真要有人刺杀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游舒之所以没有动手杀他,也是看出刘铁柱并不是叛军关键,虽然他是首领没错,可真正的核心还是那个军师,现在杀了刘铁柱怕是会打草惊蛇。等到天色蒙蒙亮,游舒才能趁着巡逻兵交接换班的空当跑出来,顺着原路返回客栈。从窗户翻进来,外边刚好响起第一声鸡啼。游舒换下黑色的夜行衣,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而后才能有心思整理自己一夜探查来的情报。首先,刘铁柱完全没有反叛当皇帝的决心,听他的口气,他只是想混口饭吃过好日子,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把叛乱进行下去的想法,反而是那个军师,屡次三番的在给他洗脑,诱惑他去往更高的地方走。游舒原本以为叛军首领刘铁柱和军师该是一条心,可从昨晚来看,分明是刘铁柱被军师牵着走,他完全可以算个傀儡。其次,那个军师并不像个真正的军师,游舒相信相由心生,一个真正有才华的人,不管怎么掩藏都能看出和普通人不一样的气质。比如他,就算再怎么伪装,他家王爷也能一眼看出他除去英俊的外表,还有一个充满了内涵的优秀灵魂。但那个军师的眼神里只有尖酸刻薄,从他对刘铁柱酒后的那一系列行为表情来看,他也绝不是什么高人,怎么看都像个炮灰反派。太奇怪了。游舒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听影八说湖州这地方怪得很,现在看的确很怪。要是他家王爷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想到原因。游舒叹气,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纵然一夜没睡,可他却仍然要打起精神来,推开窗,他刚好看到字地平线处刚刚升起的一轮红日,看样子,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游舒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满是清晨的新鲜空气,仍然还有那股奇怪的香气。好像很香,又好像很淡。沁人心脾,令人精神愉悦。第76章 七十六七十六在绵州探查的第八天,游舒还是没能再见到那个军师,想要从他身上查线索也只能被迫中断。但这些天也不是没有收获,游舒这些日子乔装打扮到处探底,还是让他大致探出了湖州的底细。算上护城军,刘铁柱手里大概有□□万的人手,但他们这次出来只有五万,人数上绝对不占优势。游舒有些担心,虽然书里对这里的剧情描述多为表现萧未辛各种神勇,可他心里却仍旧不放心,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案例不是没有,不过他这些天巡查下来,刘铁柱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他把自己观察到的城内各路巡逻兵以及防守情况画在了纸上,那纸薄如蝉翼,就算折叠起来也没有正常纸张的十分之一厚度,他把图纸塞进翠鸟羽下,看着它渐渐地飞远,长长的舒了口气。按理说,他现在也算完成了任务,只要今晚寻到合适的机会离开就行,但游舒做事比旁人更多了份谨慎细心,他始终觉得这城里有什么东西很古怪,所以打算再多留几天看看。午饭的时候,他下楼去大厅吃,说不定还能从掌柜那里知道点什么。掌柜果然不负所望,守着凄凉空无一人的客栈唉声叹气:再这样下去,我这儿就真的要关门了听说打仗了?游舒漫不经心的问到,窗外淅淅沥沥的开始下小雨,天气有了点凉爽,他打算吃完饭回房好好地补觉。掌柜叹气,是啊,昨天军师带了人在齐州和皇上的人打了起来,两方死伤都挺多呢,也不知道谁输谁赢。游舒默默地握紧了筷子,又说:那军师到底是何方神圣?不知道。掌柜摇头,只听说是自己找上首领的,谁都不知道他是打哪来的。小二嚼着花生嚷嚷道:据说军师自己还带了不少人过来,刘铁柱原先手下没有那么多人,现在有一大半都是军师的人手。游舒的眉头皱了起来,军师哪来的人手?这事怎么看都有点古怪,游舒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从大堂门外刮进来一阵风,裹挟着细雨飘了进来,游舒又闻到了那种奇怪的香味,不由得问:城里怎么总有香气?香气?有吗?掌柜的有些茫然,可能是有吧咱们在这儿时间长了,都不大闻得出来。小二此时也说道:这味道都飘了好几个月了,起初大家也都摸不着头脑,但后来就习惯了。说来也古怪,这香味闻多了身子都爽利不少,一天不闻还觉得有些不自在呢。游舒再次皱眉。从掌柜这里得不到更有用的信息,游舒吃了饭就上楼去休息,听因为打仗的事城门已经关了,过两天他想出城的话会有些麻烦。游舒想着这些事,慢慢地睡了过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竟然做了个梦。梦中他身处在一大片花海中,鼻翼胸腔里弥漫的都是那些奇怪的香味,而他身处在其中浑身飘飘然,灵魂轻的仿佛能从身体里飞出去,甚至眼前还有很多光怪陆离的画面在闪,如梦如幻非常不真实。游舒猛然睁开眼,外头的雨已经停了。他从床上坐起来,擦了擦头上的汗,眼前好像仍然有梦里那绮丽诡异的画面,他下床来倒了杯水,转头看向窗外,差不多是下午三四点左右。再也睡不着的他随便打水擦了擦身上的湿汗,换了干净的衣服后又出门去了。外头刚下完一场雨特别凉快,游舒走在长长的街道上,周围都是各种惶恐的路人,听他们议论着说是陵王已经带人拿下了齐州,重创了首领的人马,打到这里也是迟早的事。游舒心头忍不住舒畅起来,看样子原主剧情线还在,他家王爷还是能赢的。他在街上溜达了一圈,渐渐地就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那是城西的一处较为荒凉的地带,以前说是牢房大狱,后来牢房搬走了,这地方就被当成重犯行刑砍头时候用,平时不会有人来。今天又是阴天,游舒走在这地方只觉四周好像阴风阵阵,如果不是他出身影卫,本就见多了杀戮,胆子稍微小一点就能被吓死。游舒越往里走越觉得阴森,忽然从路边窜出几个拿着大刀的守卫,凶神恶煞的对着他:干什么!?对不住。游舒忙后退两步,讷讷的露出害怕的神情:小的只是走迷了路,不知道该往哪走。那拿刀的几个侍卫互相看了看,恶狠狠地说: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快滚!游舒忙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快步走开,却在转过一个拐角的时候躲了起来,翻身上了屋顶,借着顶上长高的草堆偷看下面。他一直以为这地方是没人的,原来不是,从这个角度来看,下面有很多穿着同样服饰的守卫,看不出是谁的人。他们的行径匆忙,抬着个大箱子往城外走,不知是去干什么。游舒略一思索就跟了过去,他想看这群人要干什么。城门已经被关了,那群人是从城西的一个小侧门出去,那侧门门口还有人把守,游舒等着他们离开后悄悄射出几枚银针,那两个侍卫应声而倒,他也趁机从侧门追了出去。那几个抬着箱子的士兵走的很快,游舒跟在后面从脚印深浅判断,那箱子应该是空的。拿着空的箱子要出去做什么呢?游舒想不透,只能继续跟在他们后头一直走。他们的路线一直往西,一路七拐八拐绕了很多个无人小径,还经过一座乱|葬|岗,越走越是荒凉,除非是谁脑子坏了,否则正常人绝对不会走这条路。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游舒看到那群侍卫拐过了一个拐角后消失不见,立刻追了过去,那里能看到一个很大的jūn_duì 基地,瞭望台上有好几个侍卫把守,还有很多身着铠甲的士兵来回巡逻。游舒粗算了一遍,这小小的地方竟然有差不多两三千人把守,也不知道是做些什么。那几个抬箱子的人从大门进去后就没再出来,游舒看了看在高台上值守的十几个守卫,想了想到底没有贸然行动,耐心的在草丛里等待夜晚到来。随着时间流逝,夕阳逐渐下沉,天边一片血红,总让人联想起不大好的事,游舒等到太阳完全落山天色暗了下来才敢小心的一点点靠近营地,从墙角一路小溜,捂住一个落单的守卫的嘴拖进草堆里,将他的脖子一把扭断后快速换了衣服,把人丢在远一些的地方不被发现。靠着假扮士兵混了进去,他始终在意那几个抬箱子的人,但在营地里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哪里有能放箱子的地方,他看了一眼这地方,越发肯定那军师必然是背着刘铁柱在搞些什么,否则完全没法解释为什么要在这地方私自建一个营地。夜晚可以给他很好的掩护,游舒一路摸出了营地的后门,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撬开后门的锁走了出去。有一条往山下的小路,他小心翼翼的在没有火把的帮助下一点点往下挪,借着偶尔投来的月光,他能看到脚下是一片漆黑深渊,如果踩错一步就可能尸骨无存。游舒额间密布细汗,浑身都崩得紧紧地,生怕踩空一脚。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地摸到了山地,等到双脚落在实地上时,他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幸好平安无事。游舒回过身来,往前走了几步就愣住了。虽然现在是夜晚,可这地方四处都点了火把,把四下里照的一片通亮,所以他能完全看清眼前的东西。他的面前有大片大片看不到头的花丛,放眼望去一片鲜红,很多花枝头上还挂着沉甸甸的果实,那片艳丽的红色即便在夜晚也似乎能刺痛人的眼睛。游舒呼吸间全是浓郁的花香,他感到自己有些头晕目眩浑身发软,有种被麻痹的感觉,恍然间觉得自己浑身开始轻飘起来,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再深深地吸一口其中的香味。就在他即将迷失自己的时候,游舒用袖箭狠狠的扎了一下自己的手掌,鲜血从掌心溅出,随着疼痛产生,他的神志也逐渐清醒。游舒一身冷汗看着眼前这望不到头的花丛,浑身止不住的轻颤。古人也许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那是因为科技消息不发达,见得比较少,可作为一个现代人,游舒在大学上安全知识教育课的时候见过,老师们曾再三叮嘱过,如果见到有谁家大面积种植这种植物,必须要报警。以为,它的名字叫罂|粟。游舒终于明白城里那些闻了让人身心酥麻舒爽的香味来自于哪里了。他几步上前,用匕首小心地割下其中一株,然后脱下外衣包好塞到怀里,本来还想留在城里再多打探一番,可见到这东西后他改变了主意。要马上回去告诉萧未辛。游舒刚把东西藏好,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吼:谁!?紧接着就是一大串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听声音起码有几十个人。游舒的心咯噔一声,脚下一刻不停拼命往前跑。刚才罂粟花丛麻痹了他的神经,他竟然没有隐藏好自己的踪迹暴露。好在天还黑着,他应该能逃出去。第77章 七十七七十七月黑风高,游舒顶着烈烈山风往前跑,轻功使得出神入化,不愧为谢飞垣亲传。可山路毕竟难走,眼前又是一片漆黑看不到路,游舒的手脚施展不开,他总能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的追兵怒吼声,还有流矢从后方射来,纵然他伸手敏捷利落,可还是不小心被射伤了手臂。一着不慎竟然暴露自己,游舒在心里批评自己的粗心,这一失误几乎要了他的命。听着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游舒只能往前继续跑,只跑得喉头一阵腥甜,张嘴就能吐出一口血。幸好周围什么都看不见,倒也给了他机会,因为后头的追兵同样也看不见,游舒听到了河水滔滔的声音,心中忽然大喜,这真的是天都要帮他。游舒跑到了悬崖边,再一步远就是深渊,耳边还能传来河浪拍击着岸边的声响,他回头看了一眼即将要追过来的追兵,一咬牙转身一跃坠入深渊中。落水时他蜷缩起身子护住了头部,因此即便从那么高的地方落水,他也只有短暂的晕眩,在水中浮沉了一会儿后就能自如的游动起来。追兵们到了悬崖边没有找到人,探头下去便是滔滔黄河,估摸着应该不可能有活口,在崖边徘徊了一阵就散去了。游舒在黑夜中凭借着极好的水性往前游,幸好他体力绝佳,不至于在激流中被冲走,不过河中暗礁甚多,他有好几次差点撞到石头。天色渐明,游舒终于游到了岸边,浑身湿透的爬上岸,他已经耗完了所有的气力,趴在岸边喘息了很久很久才能缓过来,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身上的时候,游舒才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