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着,直到今年秋,他升入高二没多久的某一天。
傍晚他和谭鸣骑车回家,一到家门口就听到大金毛在屋里不断地挠着门叫,不肯停歇。
陆川打开门,发现门板已经被金毛挠出无数爪印,而向来温柔的大金毛这次却突然叼住他的裤腿,不管不顾地把他往里面拉。
陆川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急忙就跑进去,在金毛的带领下推开了姥姥的房间门。
然后就看到,老人家躺在床上,眼睛睁着,早已没了气息。
本来放在床头柜的药瓶都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而姥姥手里,还抓着那部他兼职打工给她买回来的老人机。
因为临走都没见到乖孙一眼,老人死都不能瞑目,而想要给陆川打的那通电话,也到死都没能拨出去。
大金毛当时就不断地来回围绕着床走动,呜呜地叫着,看起来很不安,仿佛能感知到姥姥永远离开了他们。
……
终于到了机场,陆川急忙对段易说了句谢谢就从车上跑下来,在他要匆匆离开前,段易喊住他,他从钱夹里拿出所有现金塞进陆川手里。
“去吧。”段易只说了这两个字。
陆川抿抿唇,“谢谢。”
说完,他就快速跑远。
段易把车开到可以临时停车的地段,落下车窗来,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
茫茫的夜色下,男人的神情掩在一团升起的烟雾之后,让人辨不清。
但愿,能赶上,别像我一样。
段易在心里冒出这样一句话。
陆川在飞机上如坐针毡了将近三个小时,落地后陆川就飞快地往出口跑。
一出来就看到了来接他的谭睦和。
谭睦和立刻朝他招了招手:“小川!”
陆川奔过去,喊了声:“谭叔。”
谭睦和带着他到了停车的地方,在去宠物医院的路上,谭睦和在车里安慰着陆川,话语温和又无奈道:“小川,我知道你可能很难过,但狗的寿命就是十二到十五年,果冻能活到十三岁,也算可以了。”
陆川不明情绪地“嗯”了声。
之后两个人谁都没说话,谭睦和低低地叹了口气。
车子一路疾驰到医院,陆川下车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泛亮。
他被谭睦和领着进了宠物医院。
在看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大金毛的那一刻,绷了一路的情绪突然就再也隐忍克制不住,陆川的眼眶瞬间盈满泪,他走到病床边,颤抖着手抚摸着毛发顺滑的大金毛,动作轻的生怕弄疼它。
“果冻,”陆川的喉咙发疼,他哽咽着喊大金毛,“果冻,我来了。”
闭着眼睛的大金毛缓慢地睁开眼睛,在看到陆川的一刹那,金毛艰难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声。
陆川的眼角滑下泪,他凑过去,用脸蹭着大金毛,就和小时候一样。
“果冻……”陆川极力撑着,下巴忍不住抖动,他咬住唇,伸手环抱住大金毛。
他想问果冻疼不疼,他想跟果冻说,我来带你去沈城,我们再也不分开,他想抱着果冻,蹭着它感受着它的温暖。
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做不出来。
陆川跪在病床边陪了果冻好一会儿,大金毛时不时就会发出痛苦的呻?吟,后来陆川被医生叫到一旁,医生对他说:“现在除了眼睁睁等它自己耗着去世,还有一种方法是安乐死,你打算怎么办?”
陆川攥紧手,没有立刻说话。
谭鸣站在旁边,刚想开口试图劝慰陆川,就被谭睦和拉了一把。
谭鸣扭脸,谭睦和微微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替陆川做决定。
这件事该陆川自己拿主意。
陆川一向聪明,却问了一个最傻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