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扑到你怀里。
谢吉祥瞪他一眼,立即回到邢九年身边,看他检查阮林氏身上的伤痕。
刚刚付推官大闹义房的时候,邢九年全程都没理他,依旧慢条斯理做尸检,他做尸检是相当有经验的,虽然验尸格目上有开胸验尸这一项,也会提前跟家属说明,但阮林氏的死因特别清晰明了,因此也不用再做开胸。
此刻邢九年已经结束了第一次整体检查,他起身用帕子擦干净手,叫了众人来到床边:“丫头看这里,她死前应该紧紧抓住过什么,导致手上不仅有淤青血痕,指甲缝里也有血迹,不是她自己的,就是凶手的。”
谢吉祥低头看去,只见福婶的一双手上,皆是伤痕累累。
她是做吃食生意的,手上不留指甲,平日里总是干干净净,然而此刻,她斑驳的指甲缝里,却被污泥和血痕充盈,看起来颇为可怜。
“咦,”谢吉祥指着林福姐的指腹,“邢大人,您看这里。”
邢九年低头看过来,道:“她手上这里因为受伤严重,所以尸斑明显,所以看不太出来原本的颜色
。”
谢吉祥看着那些斑痕的颜色,送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但邢九年已经进入下一个阶段了:“阮林氏没有中毒,死因应当就是为大人所言,口鼻窒息致死之后被冲入开阳河,她昨日有出城去金顶山,这个有护城司的记录,应当是死在金顶山上后被人扔下山崖。”
谢吉祥补充道:“我同阮家恰好是邻居,也认识阮莲儿,刚刚我问过她,经她回忆,昨日阮林氏大约午时到的金顶山脚下,要步行上山,再去金顶寺烧香礼佛,怎么也要一个时辰。”
邢九年已经做了二十几年的仵作,年轻的时候跟着师父,出师之后自己单打独斗,他合作过那么多推官,什么样的人都有,可唯独没有这小丫头这般,笑嘻嘻就把细节都斟酌清楚。
虽说她认识受害者家属,也知道阮家的内情,却依旧如此不声不响就问出了大概内情。
邢九年接着她的话道:“如此,那阮林氏的死亡时间就可定在昨日午时至夜里落雨前。”
之所以定在落雨前,一是因昨夜雷阵雨颇大,而且一下就是一整夜,金顶山上除了赫赫闻名的金顶寺,就再无其他的村户,且落雨恰好在宵禁前,便是要在雨夜行凶,也无法在宵禁前赶回城中,这样瓢泼大雨下,在野外林中颇为危险,林福姐不会从金顶寺外出,凶者不可能行凶之后再湿漉漉回金顶寺,林中也无处躲藏,雨夜行凶的几率并不大。
二一个,则是死者已经出现大面积尸僵,虽在河里泡了一夜,却也未曾缓解,根据邢九年的经验,尸僵一般会在死后一刻至三个时辰左右出现,然后再过两至三个时辰扩散至全身,以阮林氏的状况来看,她大约是死在昨夜落日时分。
但凡事总有意外,所以邢九年给了个大概的范围。
赵瑞点点头,还是道:“也不能以偏概全,山上还有寺庙,寺中僧人众多,阮林氏本就要在山上行斋,若是在寺中出事再被人扔落山崖,也并不奇怪。”
邢九年看上去吊儿郎当,却是个颇为细致的人,他点点头,领着殷小六回到床前,帮阮林氏仔仔细细穿好衣裳,又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圆髻,才算尸检结束。
一行人从
义房出来,谢吉祥才把身上的那身罩衫脱下,放在随身带着的布袋中。
赵瑞对邢九年道:“此番有劳邢大人,阮林氏的检尸格目需得立即抄写两份,一会儿送去前堂。”
邢九年明白他这是要讯问阮莲儿,随意摆摆手:“不用操心,快去忙吧。”
说罢,他就提溜着殷小六回了罩房。
谢吉祥看了一眼赵瑞:“阮莲儿从小挨打到大,她颇为怕生,是个很柔弱的小姑娘,一会儿还是我来问吧。”
赵瑞不置可否,却难得勾了勾唇角:“是谁说不去的?”
谢吉祥轻轻咬了咬嘴唇,颇为光棍:“我说的,怎么样?左少卿大人不满意吗?”
赵瑞:“……好了,去前堂吧,我是说不过你。”
谢吉祥挑眉笑了。
前面的正堂便是皋陶司的前衙,大凡衙门所有之陈设,此处皆有,不过里里外外透着新意,皆是新造。
前衙是五间的制式,除大堂之外,左侧为客厅并雅间,右侧则是书房,若要见外人,大抵都在此处。
阮莲儿此刻便被那女校尉陪着,坐在雅室里吃茶。
但她一脸心如死灰,那茶杯只是握在手中,一口都没喝进嘴里。
谢吉祥刚一进去,那轻轻的脚步声也把她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望过来。
“吉祥姐姐。”
她又想哭了。
谢吉祥两三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莲儿别怕,那边已经结束了,福婶整整齐齐的,没有做开胸查验。”
但阮莲儿的思绪并不在此事上,她结结巴巴问:“我娘,我娘是怎么死的……?”
谢吉祥叹了口气:“福婶为人所害。”
为人所害!
阮莲儿脸上的血色一瞬褪去,她后退两步,一下子跌坐在椅子里。
从她游移不定的瞳孔里,谢吉祥看到了深重的怀疑。
赵瑞自然也看到了。
“阮姑娘,你母亲可有什么仇人?”
阮莲儿双手一抖,刚刚握着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在素色地毯上滚了一圈,只氤氲出一片斑驳的花纹。
“我不知道。”阮莲儿低头呢喃。
赵瑞冷冷道:“不,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