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铭的手就在施念眼前, 她垂眸看见上面什么都没有,没有那枚象征着他已婚的戒指,她似乎是松了口气。
关铭留心着她表情的变化,然后笑了, 收回手对她说:“晚上在这住下, 我给你安排间房, 明天睡醒了再回去。”
施念问他:“那你呢?”
“笙哥明早还要赶路, 去趟柏林, 有些技术问题要过去做交流, 这次时间比较紧, 也只能叫沧海送你回去了。”
施念点点头, 然后便没再说话了, 想到他第二天还要去德国, 那么远,去完德国应该也不会回来了, 这一分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这种心情让施念的情绪又跌落下来。
正好这时候有个关铭的老朋友从楼下上来, 过来拍着他问道:“现在和卓菲还有联系吗?听说你为了她到现在单身不娶啊?还有人说你后来的女人都是照着卓菲的样子找的, 真的假的啊?”
关铭斜了他一眼:“喝多了就去楼上睡觉。”
那朋友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卓菲八成也在等你,你们啊,唉…”然后这人就走到前面围观战况去了。
施念撇过头垂下视线,虽然坐的地方很暗,但她还是下意识躲开了目光,其实她能猜到的,这些都是关铭的老朋友,自然都是参与过他的过去, 那个名字既然能这么轻易地从姜琨口中说出,也难免会出现在这些老友口中。
关铭突然抬手碰了下她的发夹,她回过神来问了句:“怎么了?”
“发夹歪了,过来,我给你重新夹一下。”
施念没多想,把头歪过去,关铭两只手臂抬了起来,她的额离他的锁骨很近,他呼吸就落在她的发上,好似只要她微微抬头就能碰上他的下颚,关铭弄得很慢,慢条斯理地将发夹取下,又似乎在找角度给她重新夹上,虽然没有多余的触碰,可她好似就在他怀里,两人离得很近,衣服擦着衣服,空气中全是暧昧的味道,可谁也没有打破这样的气氛,就放任这个动作无限延长了很久。
直到再也无法延长下去,关铭放下手对她说:“你觉得笙哥这个人怎么样?”
问题太突然,几乎没有给施念思考的时间,她就脱口而出:“好。”
见到关铭笑了,她也笑了:“我是说你是个有大仁大义的人。”
“很多人不这么认为,特别在对待女人方面,也许大多数人会认为我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的敏感程度已经足以让施念心跳加快,她不知道关铭为什么好好提到女人方面的问题,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他:“笙哥感情方面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不好评判。”
她故意把话题从自己身上绕开,不想直面这个问题。
关铭却弯了眼角:“那我来告诉你,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把男女感情当作一件纯粹的事情看待,也许和家里对我的定位有关,卓菲的家里是做外贸生意的,在海外市场有些实力,而我们家在国内市场根基比较稳,大学快毕业那年,我们都急需资源和发展,也都急于证明自己,所以我和她之间也算是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共识。
如果能一直维持这种共识,也许我和她能走到最后,会成为不错的搭档,只可惜最后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毕竟是个姑娘,从小被人捧惯了,拆伙的时候为了给她留些脸面,所以对外说起来好像我为情所困,成了被抛弃的那一个。”
施念望向他,眨了下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起他的过去,可似乎这样听来,刚才她心里那股堵在胸口的情绪慢慢消散了。
关铭接着说道:“我刚回国做得什么生意你清楚吗?”
施念点点头:“听说过一些。”
“那你应该知道笙哥一开始接触的都是什么人,我要是在外面装得一副清高自洁的样子,谁能跟我耍得开?至于男女感情这方面,我也就动过那么一次心思想找个不纯粹的合伙人,后来发现在外面应付那些明争暗斗的事情,回到家还要继续心防着心,累,所以再也没动这个心思,以至于到现在还是个光棍。”
关铭越说到后面,施念心脏跳动的频率愈发加快,这个问题其实施念当初在船上就问过他,为什么不婚?他当时只是一带而过地回她没有必要。
而今天是关铭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告诉她原因,他要的是一段纯粹的感情,一个纯粹的女人。
施念已经不是小姑娘了,有些话她能听出意思,关铭怕她多想,所以才特地费舌跟她说了这些,两人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本身就有着一些说不清的情愫在里面。
但是关铭突然停了声音,端起茶喝了一口,似乎在等她说话,她不知道怎么接,这样剖白的交代,要是换做别人,她就指星星指月亮假装没听见了,可这个人是笙哥,她没法再闪躲。
所以直接告诉他:“其实你不说这些,我也不会那样想你的,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我只会相信我看到的你。”
关铭笑了,放下茶杯说:“知道你不会那样想,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不然一张小脸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施念有些诧异地转头看他,瞬间就红了脸,所以…他费了半天口舌就是为了哄她不生气吗?为什么她刚才都撇过头了他还能注意到她的表情?
后来关铭一个兄弟被虐得挺惨,非要拉他过去组队血仇,他们就没机会再说话了。
这是施念第一次结识关铭以前的兄弟们,绝大多数都是家境殷实,或者自身发展很厉害的成功人士,不过在这种私人聚会上大家还是很随意,没人端着架子。
晚些时候,这个别墅的女主人告诉施念她的房间在哪,人虽然挺多的,但她分到了一间单独的客房,宽敞明亮。
她简单冲洗完躺在床上,已经半夜了,但她依然毫无睡意,想到笙哥此时此刻和她在一个屋檐下,这两年来的所有思念都化为了亢奋,人就越来越清醒。
又想到几个小时后两人又要分别了,这种感觉就像有人对她抓心挠肺般难受。
后半夜她干脆不睡了,套了外套走下楼。
让施念讶异的是,一楼客厅灯虽然是关着的,但是壁炉旁却闪着火光,几个人围着壁炉坐着闲聊。
听见动静他们偏了下头,施念看见关铭和关沧海都在,出声问道:“你们怎么都没睡啊?”
然后又看向关铭:“你不是明早还要赶飞机吗怎么也不睡?”
关铭探过身子把软垫扯了过来放在身边给她坐,说道:“睡不着。”
施念几步走过去盘腿坐了下来,小声说了他一句:“你也不怕明早身体吃不消。”
关铭扬了下眉稍,向着她依了下身子:“你在质疑我的体力?笙哥还年轻。”
施念突然就没忍住,想到关沧海下午还说他是老男人一枚,不禁笑弯了眼。
关铭又问她:“你怎么也不睡跑下来了。”
施念侧头望他:“和你一样,睡不着。”
对面的关沧海“啧啧”了两声:“你们这耳朵咬的,说什么悄悄话不能带我们听啊?”
关铭这时候看关沧海的确有些碍眼了,转头问施念:“想喝点什么?”
“随便,有什么喝什么。”
关铭起身对她说:“e□□eralda的咖啡这里没有,我去给你搞点现磨的。”
说完又回了下头去瞧她:“不来帮忙?”
施念才后知后觉地站起身跟了上去。
他们走后,几个朋友不禁面面相觑,然后同时看向关沧海问道:“到底是不是妹妹啊?”
关沧海笑得颇有深意:“你们就当是妹妹。”
……
磨咖啡不过是个借口,关铭就是觉得外面人多,找个地方和施念说上几句话,待一会。
而施念也正好想找关铭说说工作上面的事情,晚上一直没机会说,现在再不说后面又没机会碰上了。
进了厨房后,关铭找来咖啡豆放入咖啡机中研磨,转过身看见施念靠在他对面的吧台边,目光对上的时候,又望着彼此笑了。
施念也觉得挺神奇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见面,关铭的目光只要落在她身上,她总是忍不住想笑,其实自己也感觉莫名其妙,但是控制不住。
她低下头,耳畔的长发落了下来,傍晚她进屋的时候一直挽着头发看不出来,现在关铭才发现她头发长了,烫过了,披下来时微卷的大波浪,很有设计感的米色粗针织开衫,脖子上戴着小巧的吊饰,坠在精巧的锁骨上,多了些女人的韵味。
他安静地看了一会,开口道:“你…”
“我…”
未曾想两人同时开了口,这样的巧合让他们又笑了起来,关铭摆了个请的手势,让她先说。
施念拉了下开衫将自己裹紧看向关铭:“你先说吧。”
关铭靠在身后的台面旁,施念无法忽略他笔直的大长腿,目光略微下沉,听见他说:“你想做《从军行》里的百夫长?”
施念垂着视线说:“你当年送我走的时候,跟我说了很多话,我脑中就总是出现那个书生,我的心情应该和他是一样,面对很多事情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亲眼所见那些伪善,亲身经历那些阴暗,心中有很多不平,所以我想成为百夫长,驰骋沙场,无论是为了自己的人生目标,还是为了更远大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