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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2 / 2)

既然元容提出来了,顾休休自然不会拒绝,她点点头:“那现在就起榻吧,时辰不早了,在府里用过午膳再走。”


“不急。”他拥着她的腰,不肯松手,下颌轻抵在她的额前,低声道:“再让我抱一会。”


这一抱,就又在床榻上耽误了半个时辰。


还是顾怀瑾让人来玉轩喊他们用膳,元容才依依不舍撒开了手,等顾休休盥洗梳妆过后,两人一同到了前院用膳。


这一次,老夫人也出现在了饭桌上。


屋子里的气氛略显凝重,哪怕是顾怀瑾这个话痨,此时也埋着头,看见顾休休来了,才抬了抬眼,给她打了个眼色。


不论是顾怀瑾还是永安侯夫妇,都对老夫人有些愧疚似的——他们觉得明知道顾佳茴要误入歧途,却没有及时阻止她,以至于现在顾佳茴犯下大错,在诏狱中得了失心疯。


顾休休却并不这样觉得,她只觉得自己对顾佳茴早已经仁至义尽。


这次是事情暴露,摆在了明面上,他们才知道顾佳茴居心叵测。而在这之前,顾佳茴曾多次帮着四皇子和谢妃害她。


若不是她能看到弹幕,或许早在那次去永宁寺途中被虎头山二当家劫走那一次,她就被四皇子玷污清白,死于非命了。


若不是她早有防备,或许在永宁寺佛苑里,顾佳茴说看到她在谢妃寮房外徘徊,帮忙作证她偷窃谢妃的肚兜和冰砚时,她就被扣上诬陷谢妃与人私通的罪名,被皇帝处死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这一个多月里,数不胜数。顾佳茴过于偏执,从未反省过自己,只会怨天尤人,觉得自己命苦,觉得上天对她不公。


这次是她猜测到了顾佳茴在顾怀瑾的院子里藏东西,倘若她没有猜到,又或者哪一步失误了,让谢妃的奸计得逞了,那整个顾家都会背上谋逆的罪名。


在顾佳茴帮着四皇子陷害顾家的时候,都没有想过顾家老夫人会如何,那顾休休又凭什么考虑顾佳茴在事情被揭穿后要面临什么?


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她能为顾佳茴收拾一次烂摊子,却不可能一辈子跟在顾佳茴后面,只因为骠骑将军父子的牺牲,就一次次毫无底线的对顾佳茴退步忍让。


毕竟,骠骑将军父子是骠骑将军父子,顾佳茴是顾佳茴,他们父子二人若是在世,也不会任由顾佳茴依仗着他们的名义胡来。


顾休休神色如常,与元容走到空位上坐下。这是老夫人三年以来,第一次跟元容心平气和坐在一起用膳,整个过程都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就连吃饭的咀嚼声都微不可闻。


直到用完午膳,老夫人才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太子殿下……”


她的嗓音有些低沉,似乎每个字都沉甸甸的:“我老了,越是上了年纪,便越是容易一根筋,总是钻到牛角尖里出不来。”


元容抿了抿嘴,似乎是想说什么,还没张开口,便被老夫人抬手拦住:“你不必对他们愧疚,更不必对我愧疚。你没有做错什么,战场之上本就是刀枪无眼,更不□□份的高低贵贱。”


“我有私心,因老侯爷战死沙场,我便不愿让我的子孙再置身险境。”


“可我也知道,他们是老侯爷的血脉,身体本就流淌着精忠报国的血,哪怕我再怎么阻拦,他们也注定是翱翔于空的鹰,而不该为了我一己私心,成为囚在一方天地中的鸟雀。”


老夫人拄着银鹤手杖,摇摇颤颤地站了起来:“这三年,是老身愧对你们。”


元容没有说话,沉默着垂首,可即便他什么都没有说,顾休休也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定是复杂难言,百感交织。


就如老夫人所言,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但在元容心里,骠骑将军父子是为他战死,即便老夫人这三年里从未怪罪过他,他却也无法宽恕、原谅自己的失误。


没人知道元容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皇帝一心为四皇子铺路,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任由外人造谣他与骠骑将军父子。


顾家老夫人将他看作害死骠骑将军父子的真凶,以死相逼,强迫顾家上下与元容断交,让所有谣言诋毁,都聚集到了元容一人身上。


顾怀瑾作为元容出生入死过的好兄弟,好战友,也在那时迫于老夫人的压力,不得不与元容断交绝义。


这三年里,他不光要在生死之间苦苦挣扎,还要面对世人的诋毁,亲生父亲的厌恶,顾家老夫人的偏见。


又何止这些,还有他一出生便因亲生母亲的死,被强加在身上的仇怨罪恶。以及在西燕为质时,那些生不如死,刻骨铭心的屈辱。


这个世间对于元容而言,充满了恶意和仇视,即便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总有人将罪责强加到他身上来。


如今元容成了家,娶了心爱的女人,心里有了牵挂和温暖,人生不再是一片灰暗和永无天日的漆黑。


那漠视了他整整二十四年的皇帝,终于撇去那些偏见和仇恨,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开始正视他的一切。


而他也终于在有生之年,等来了老夫人的谅解。


顾休休伸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掌,温热的体温像是一片燎原之火,从他轻颤的掌背向四肢百骸蔓延。


她看着老夫人,轻声道:“长卿从未怨过祖母,之前没有,以后更不会。”


老夫人抿着唇,苍老的面庞微微抖动,那双耷拉的眼皮下,含着闪烁的泪光:“顾佳茴……你们不必顾忌祖母,叫诏狱依法处置。”


听闻这话,永安侯夫妇和顾怀瑾几乎是同时抬头看向了老夫人。


顾佳茴是骠骑将军留下唯一的血脉。若是顾佳茴死了,那骠骑将军这一脉便真的断了。


“阿母……”永安侯忍不住唤了一声,老夫人却笑着道:“我儿孙用命换来的荣耀,怎能容她一人辱没?”


说话间,那泪水便猝不及防地落了下去,老夫人用手背擦了擦干瘪的脸颊:“哎呀,年纪大了,就控制不住……”


她吸了吸鼻子,拄着手杖缓缓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倏忽顿住了脚步:“太子殿下,你要善待我孙女,这一生好好待她,万不可负了她。”


说罢,不等元容回应,老夫人便迈开腿,颤颤巍巍走了出去。


可元容还是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低低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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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用过午膳,顾休休便与元容回了东宫。


许是元容一早就让人去请了刘廷尉和虞歌,待他们回到东宫后,夫妇两人已是在东宫殿外等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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