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念念着养老的沈沐接着道。
青年眼中满是受到欺骗的愤恨恼怒,沈沐轻叹一声,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一圈青紫,声音在萧繁的逼问下更显怆然,因为在陛下眼里,臣做什么都是别有所图的。
萧繁前倾的身子一顿。
纤长羽睫盖住双眸,沈沐苍白的面颊上露出一个怅然若失的笑,臣从前不理解,为何世人总说,能得善终的摄政王屈指可数。
陛下年幼时,臣甘愿为您遮风挡雨,不顾众人反对,坚定不移地站在您身后。
他偏过头轻咳出声,单薄的身子在萧繁厚重的披风下细微颤栗,宛如暴风雨下沉浮不定的一叶扁舟;回眸对上萧繁有些无措的一双眼,沈沐狠狠心,干脆利落地下了最后一剂猛药,
陛下已能独当一面,现在臣只求一个善终,就这样难吗?
萧繁一时哑然,沈沐眼底的灰白无比刺眼,他竟无端地有些慌乱,孤没这样想过。
但陛下从未信任过臣,对吗。
沈沐无力地凄凉一笑,抬手去解肩上披风,却见眼前一黑,身边的萧繁竟猛地起身转过来,手边的桌子跟着一震。
萧繁身上独带的帝王之气锐利又不容拒绝,沈沐下意识地抬头望他,眼见着萧繁将滑落肩头的披风拿起来,有些笨拙,却无比专注地替他披好。
青年的声音有些沙哑,孤相信过的,孤
陛下,许太医来了。
许太医一路火急火燎地赶来,见着背对着他的萧繁,边顺气边紧忙俯身行礼,参见陛下摄、摄政王大人!
萧繁侧身而立,被他挡住视线的沈沐偏过头,见门外的许太医看见自己跟撞见鬼了似的,不禁有些好奇道,许太医为何如此怕本王?
沈沐笑赏他黄金百两的事还历历在目,许太医看着面前两个得罪不起的活阎王,小腿肚子直发颤,慌忙解释了两句。
进来吧,给摄政王把下脉。
萧繁朝旁边退了半步,将身后的沈沐完完全全露出来;男人披着暖黄色的龙袍,披风下只有一件素白内衬,此时静静坐在轩窗下,乌黑长发肆意散落,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有一圈极为明显的青紫,一看就是被人生生掐出来的。
愣什么呢,进来啊,萧繁不耐烦地一皱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头问了沈沐一句,除了脖子,还有哪儿伤着了。
烧了暖炉的屋内开始暖和起来,沈沐抬头回答,腰疼。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本该在府中管禁足的摄政王大人,竟衣衫不整地出现在陛下书房,脖子上还带着暧昧的印记......
还有就是腰疼,大清早的怎么会腰疼......
知道太多的许太医眼白一翻,险些晕过去,哆嗦着上前给沈沐把脉,结果和他预料中一模一样:气血不足。
沈沐见头发花白的老人跟变脸似的,一阵青一阵白再一阵红,以为身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心一紧便担忧道,许太医为何不说话?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没、没没没有,您就是操劳过多气血不足,稍加调理便好,许太医颤颤巍巍收回手,余光不自觉朝萧繁望去,只是您现下身子弱,还请陛下、陛下
请陛下稍稍体谅摄政王些!
萧繁不解地皱眉看了许太医一眼,老太医腿肚子一颤,不敢再说话。
沈沐也听得一头雾水,见屋里只剩两个男人,没有顾忌地扯开衣带将披肩脱下,抬手指了指右侧腰窝,然后挽起衣服下摆就要将伤处露出来。
腰下一凉,为了让许太医看清伤处,他特意略微侧过些身子,头正朝着萧繁方向,垂眸便能看见青年的墨黑色靴尖。
沈沐的身体线条十分流畅,纤细的腰身上没有一丝赘肉,后腰处有拳头大小的青紫印迹,在白皙顺滑的肌理上零散聚成一团,刺眼而暧昧。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咳,萧繁当是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催促着太医赶紧上药。
御书房内安静的只剩下三个人的呼吸声,背上落了道炽热视线,沈沐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找了个话题轻声道,陛下,您真的要杀刘大人吗。
萧繁嗯了一声,顿了一下,突然来了一句,孤来吧。
嗯?谁来?
只听一阵衣料摩挲声,一个温热掌心轻轻覆在隐隐作痛的伤处,沈沐心中一惊转过头去,就看见萧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正落在他腰上,许太医在几步外垂手站着。
萧繁的手意外的暖和,指腹的茧在微凉的皮肤上滑过,沈沐只觉后背一阵痒麻,浑身注意力都落在那小小一处,整个身体不受控地紧绷着。
指尖蜷缩一下,药香味混杂着熟悉的檀香萦绕在鼻尖,沈沐倏地觉着紧张,身子本能向木椅靠背缩去,不敢麻烦陛下,还是臣自己来!
好疼!
五指死死掐住木椅扶手,沈沐疼的后半句音调都变了;后腰疼的仿佛过电一般,他如何也没想到萧繁手上会突然用力,毫不含糊地往他伤处直接摁。
......放松点,萧繁沙哑的声音再度传来,你绷的太紧了,淤血推不开。
陛下九五之尊,臣实在当担不起,沈沐摸着衣角就要放下衣摆,眨着眼睛将眼角的生理性眼泪憋回去,高家一事迫在眉睫,臣或许知道问题所在
沈沐只恨不能打死片刻前撩起衣服的自己,撑着扶手就要直起身子,没想萧繁一根筋的劲儿又上来了,不等他将话说完,便拖着他另一侧腰又将他摁回来去,声音也有些恼了。
他二人都活不过明日了,亚父还有什么想问的。
微微一愣,沈沐还是坚持推开钳制他的大手,忍痛坐直身子,自然而然地扯过手边的龙袍盖在身上,清了清发哑的嗓子问道,陛下也认为凶手是刘恩和高瀛?
火葬焚烧肉身、邬金油,指向性已经再明显不过,萧繁语气不悦,至于亚父说的高瀛情人,靖谙已派人前去捉拿了。
偌大的京城中,找人宛如大海捞针,除高瀛没人见过女子的长相,沈沐心中讶异,陛下知道她在哪儿?
高瀛出手并不阔绰,风尘女子不会为了他离开京城,无非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萧繁用手帕擦拭着手指上的白色药膏,
以高府为中心,一家家青楼盘查,不可能捉不到人。
话毕萧繁将手帕放下,看着桌上治伤的药瓶,突然转过身,看着角落里拼命降低存在感的许太医,思索片刻,面无表情道,
除了方才治腰的,许太医再开点治嗓子的药,打包给摄政王送去。
作者有话要说:许太医:我真的承受了太多我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
第17章
萧繁还有政事要处理,沈沐派人去唤阿青进宫,同许太医前后脚从御书房退了出来。
比起年轻的国君,许太医明显更怕笑里藏刀的摄政王,出门后火烧眉毛似的撒腿就想跑,转身便听见身后沈沐似笑非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