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从男孩的服饰上看,这孩子应当是在马场服侍的年轻小厮;他大抵是马场里谁的孩子,或是干脆从外面捡来的,不然不会这样小就来出来当差。
你要不要紧
起身走到抽噎着的男孩身边,沈沐刚想上前看看他的伤势,就听见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行礼声,下一刻厚重的门帘便被猛的推开,有人怒气冲冲地闯进了营帐。
鼻尖突然传来熟悉的檀香气,沈沐心里一惊就要回头,然后便见萧繁一脸躁郁地大步上前,抬手想扳过他的肩膀,却好像有些不敢似的放下手,黑眸疯狂上下打量着沈沐,急冲冲地问,
伤到哪儿了。
男孩还在一旁止不住地轻轻抽噎着,萧繁眉头紧锁甩过一记眼刀,极其烦躁地低吼着让人滚出去。
青年此刻宛如一只发怒的野狼,黑眸里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男孩似乎被他吓傻了,哽着竟不敢呼吸,灰扑扑的小脸涨的通红。
臣没事,受伤的是这孩子,沈沐本就心中有愧,见萧繁关心则乱地训斥人家,连忙来到男孩身边,微微俯下些身子,放缓声音,
本王不是故意用球打你,你现在同太医出去治伤,晚些来摄政王府寻本王,能做到吗?
男孩盯着沈沐一双明亮凤眸,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抽噎着行过礼后,同太医迅速退了出去。
目送人离开后,沈沐转身便见萧繁在帐内的木椅上坐着,一脸难掩的愠色,连后牙处的咬肌都在暗暗用力,整个人散发着阴沉沉的怒气。
行过礼,沈沐走上前道,陛下,臣没受伤,是臣不小心把球打到那孩子身上了。
萧繁没吭声。
青年方才眼底的惊慌和焦急被沈沐看得一清二楚,沉默片刻,沈沐轻叹一声,在萧繁面前缓缓蹲下身,抬眸看着他的眼睛,柔声哄道,
萧繁,我真的没事。
你不要生气了可以吗,嗯?
男人向来清冷的声线仿佛带了蛊毒,末尾微微上扬的尾音更是挠的人心痒痒;双颊微微发热,萧繁垂眸眼神躲闪,在沈沐哄小孩儿般的语调中,板着脸沉声道,
不可以,青年试图找回身为国君最后的尊严,却在对上沈沐那双清亮的凤眸时,到嘴的话猛地一顿,亚父须得好好反xin
.....哄孤才行。
看着萧繁频频发红的双颊,沈沐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逃避、将萧繁近来一系列的奇异行径视而不见;他看着仍旧气呼呼的青年,觉得好笑又心疼,忍不住抬手在他头上轻轻揉了揉,声音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让你担心我很抱歉,下次不会这样了。
乖一些,别生气了好吗。
...
惊扰摄政王本就是大事,如今惊动圣上更是罪加一等;方才比赛的两支队伍此刻在远处聚集着,各自面露忧色,无一人敢进帐打扰。
自萧繁进去后,阿青便在营帐不远处守着,等了半天也不见沈沐出来,却等来大步走近的靖谙。
确认萧繁人安全在帐中后,手持长刀的黑衣青年在营帐前站立,一言不发地面朝前方。
两人相距十数步,阿青圆滚滚的大眼朝四下望了望,一点点朝靖谙那处挪过去,在离人半步远时,猛的往他怀里塞了个东西,软儒儒地说了声谢谢。
然后做贼似的拔腿跑回原来的位置,小脸通红一片。
靖谙垂眸,掌心里静静躺着他送出去的白手帕,还有一小包纸袋装好的饴糖。
同萧繁一前一后从营帐中走出来后,沈沐提议去马场中央打一场马球比赛。
趁着还没到正式比赛,且等会儿比赛他若发挥不佳,还能用方才的事作为借口,提前练练手感、找些实战经验总是没错的。
刚刚不小心冲撞了沈沐的人正担惊受怕着,见他主动解围,纷纷一脸感激地赶紧答应下来;一时间,死气沉沉的马场迅速热闹起来。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唯独萧繁一人,在沈沐提议比赛时,脸刷一下又阴沉下来。
本以为能趁此摸出些门道,沈沐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在马上整整骑了半柱香的时间后,连球的影子都没碰到。
萧繁再次将他蛮横任性的一面展现的淋淋尽致,他无视规则不听指挥,更不在乎输赢,整场下来只知道挡在沈沐面前,仗着身形优势,一次次将传给沈沐的球精准击飞。
不过多时,场内余下参赛者面面相觑,完全摸不清国君意图;只是萧繁垮着一张脸,裁判又是靖谙,两人一个犯规一个视而不见,将比赛规则破坏的彻彻底底。
连沈沐也忍不住劝道,陛下,这比赛是防对手进球,不是防球打我。
青年只是摇头,一脸凝重,不行,太危险了。
到后来渐渐变成了没人敢给摄政王传球,沈沐和萧繁骑着马在场内闲逛,仿佛在视察这些人的工作进度。
转念一想他不必再参加几日后宫里的马球比赛,沈沐便释然地骑马朝场外走去,却没想他此时骑行的朝向,恰好是同队队员传球的方向。
摄政王大人!
双眸一动,沈沐左右扫了一眼,脑中飞快计算要将球传向何处,正准备俯身挥棒击球时,余光里便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朝着他这处飞驰而来
眼皮倏地一跳。
果不其然,还没等他俯下身子,如风般疾驰而来的青年便来到他身后,左手拽着缰绳,原本握着撺棒的右手此时空空如也。
眨眼之间,沈沐眼睁睁地看着萧繁长臂一伸环住他的腰,掌心用力将他整个人直接拦腰抱起,然后侧着身子坐在萧繁身/前。
而那个本能轻易接到的球,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飞速而过。
心中一急,沈沐下意识便转头去看萧繁,只是两人离得实在太近,偏过头时,两人鼻尖都险些撞到。
四目相对,萧繁呼吸一滞,左手不自觉便放开了缰绳,而他身下的马儿还照着原本的方向,奔驰着斜过身子。
重心不稳的两人身子狠狠一晃。
眼前景物天旋地转,跌落坠地的过程中,沈沐只觉得有人用手紧紧抱住了他的头;然后身子一沉,只听萧繁在他耳边低低指责,沙哑的声音里有一抹愠色,
说了不行不行,怎么就非要去接那个球?!
幸好比赛场地是片又厚又软的青草地,萧繁这一摔摔不出个好歹;沈沐此时又急又气,一时也顾不得爬起来,就这么躺在萧繁身上,握拳朝着他胸口怼了一下,,
究竟是谁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萧繁:不行,太危险。
沈沐:你就是最大的危险。
总结:小学鸡吵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