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破旧古朴的城楼上,白雾缠|绕着逼近, 却像被一层透明的过滤膜隔绝一般,无法浓厚的靠近。
只是仍旧有丝丝缕缕的渗入。
那里, 有人凶神恶煞地喊着,虽有些距离,天色也黑,可温瑜一眼就看到, 那人没了右手。
而她……
温瑜将被迷雾吞噬的右手抽出来,右手上沉甸甸的,扣着个铁具,像是个焊死的拳头,被一把精巧漂亮的银锁锁住。
只是一动,银锁敲在铁具上,发出悦耳轻灵的撞击声。
温瑜眉微扬, 掂了掂重量, 颇为满意。
这铁拳挺适合用来当武器打人的。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谁锁的我?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不远处传来发疯似的嚎叫, 温瑜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对着那城崩溃倒退,像看到什么凶鬼罗刹般,然后就猛地转身,跑进了迷雾深处。
看那衣服装扮,是个有钱有势的人。
温瑜眨眨眼,她不懂,不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不是也很淡定嘛。
温瑜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土,盯着眼前白雾看了会儿,确认那个“我是谁”进入白雾后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传回来,转身往城的方向走去。
虽然城墙上那人看着不靠谱,但他如果真不靠谱,至少,她还能打爆他的狗头出气。
而且,城里面,总该有开锁的锁匠和治失忆的大夫吧?
*
在温瑜转身走向城门时,她的身影,全方位多视角地被同步传送到修真界中竖起的大大小小的画框中。
然后,被各地守着的掮客抢消息似的传输到两个台上。
这是两个台流量最爆炸的时候。
玉简台甚至因为控制阵法稍弱,一时承受不了大量修者的连接而崩溃,虽然也很快地应对,但是在这样紧迫的时刻,已经损失了大批量的修者,转向了更稳定消息更快的无边台。
画框最初出现时,修者们只是惊异这奇怪天象,甚至摩拳擦掌,以为又有什么奇珍异宝现世需要争夺。
可随着画框中人物逐渐显现,人们发现,画框中的人,正是今早蚀滞疫风多地同发,被吞噬掉的那些修者们。
每个人都对应着好几个相框,一个相框展现着一个视角方向的留影。
这里面,最为火爆的,最吸引掮客哄抢的,就是温瑾所属的相框。
无他,人们这才知道,这位城主不回应不是装死,而是被蚀滞疫风吞噬,虽然暗骂着他“罪有应得”,但也都想通过这奇异的画框,去看看他在另一边的归果。
其他修者虽然关注度不高,但也有竞争不过主场的掮客另辟蹊径地来关注,挣点捡漏的钱。
人们好奇着由各地特色花朵组成的巨大画框,但也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来,而因为没有危险,几乎每一个画框前,都围满了修者。
宗门之内的,就围着宗门弟子去看热闹,山野边境的,就围着掮客去同步传影。
所有的画框中,唯独有一个,是没有修者敢靠近的。
那画框坐落在修魔边界处,是由灵染花缠~绕而成,本来该是黑白两色的冷切,可花瓣的尖尖位置,却染上了橙色的灿烂,在阳光之下,点缀了光彩一般。
画框明艳,画框前围绕而守的魔修却一个个煞气冲天。
因为这,没有修者敢靠近,这个画框,也成了两个台上唯一没有覆盖到的温瑾视角。
他们恭敬地围在外侧,传输着无边台上的其他视角影像,而在影像和魔修的包围之中,黑红双眸的魔尊席地而坐,灵魔交缠催生而出的罡风凛冽呼啸,岑楼不为所动,只是近乎赤诚地看着画框里的人。
眼中的感情,像是渴望。
耳边,属下在报告着从两个台上整理的情况。
樊长鸣之死,沐颜揭露的留影,温瑾名声的反转,多地同发的蚀滞疫风,还有那一个个被吞噬的修者名字。
岑楼微微仰头。
他所看到的方向,是温瑾的左边侧颜。
画面中,温瑾安静站着,他脸上没有一贯的温和,清俊眉目显出了几分冷意,正看着眼前浓密的白雾。
“尊主,”被他提拔侍奉的属下晁达小心开口:“此前的认知,是被疫魔放出的蚀滞疫风吞噬便是死亡,就如同陷入梦魇织梦便是梦魇的猎物一般,但观如今情况,无边台上有人提出,被蚀滞疫风吞噬的人并没有死,他们只是被带到了另一处空间。”
“此刻我们所看的,便是温城主他们在那处空间的情况。那个空间,是疫魔的地盘。尊主,可要组织人手,营救温城主回来?”
魔修要营救修者,这本来是滑稽之语。
可温瑾现在的情况,背负着道貌岸然、杀死樊长鸣的凶手的骂名,即使是看他直播影像的人,也只是恶狠狠地问他什么时候死,想要看到他受折磨。
而怀玉城锁城不出,轻易寻不得位置,想要进入那处空间外界门派都不得法门,这封闭已久的城,想必也是没有办法。
温瑾是孤立无援的。
除了听从岑楼命令的魔修,没有人会去救他。
正常来讲确实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