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岑楼,他看着温瑜,眼神不移,一直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温瑜垂眸看他,声音温和,一如他这个人对外的人设:“岑尊主。”
她的声音很轻,很温和,像是一块莹润的玉,并没有什么锋芒,声音不大,可是,仅仅只是开口而已,就叫那耳边嘈杂的信仰供奉停了下来。
御兽宗门人,重新看了过来。
他们莫名地被牵引着,同样重视着温瑾所言。
当然,被魔尊宣誓效忠,连带着整个魔宗都奉上,他们全都知道,温瑾的答案。
没有一个人,会拒绝接受这样的力量。
可是,万众瞩目之下,那端方公子含笑开口,明明温和,说出的却是拒绝。
“怀玉城偏安一隅,只是一方小城,当不起岑尊主和魔宗的效忠。”他眼神清正,明明说的是自身的短处,可却不让人觉得他自卑自贱。
“温某知道尊主心系修真界,怀玉城愿与魔宗一起维护修真界的和平,不需谈归属和效忠,只是众志成城,共同合作便可。”
御兽宗的人,现在爱屋及乌,看温瑾都是带着十八层的滤镜,本来还对他的拒绝纳闷,如今听完他的话,立刻又开始啊啊的兴奋——
“不愧是温瑜大人的哥哥,不贪恋执着于一时的权势,而是心心念念着修真界的和平。”
“温瑜大人有这样的好哥哥,才是真正能救世的人,不像沐颜,恨不得立刻把人打成魔宗同党,强行拉对立面!”
岑楼没有言语。
他看着温瑜,那般认真,可那双清透的眼,却渐渐染上疯狂。
他不懂,明明,他已经将一切奉上,将所有的真心都给她,甚至,愿意交付整个魔宗,而温瑜为什么还要拒绝?
他已经放下了高傲和自尊,交付了生命守护,跪下来祈求,可她为什么,还是如此?
“温——”岑楼开口,却被温瑜打断。
她将他拉了起来,态度决然不容推拒:“岑尊主,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这时,岑楼才意识到,她叫他,岑尊主。
明明发誓效忠,是深思熟虑,也是一时冲动,他知道温瑾亡故,温瑜一个人支撑一个偌大的怀玉城并不容易,他想要帮她。
几乎以一种卑微的方式。
可她拒绝了他,只冰冷地与他划清关系,叫他“岑尊主”。
此前的“岑兄弟”,也只是为了达成她的目的。
骄傲的大小姐,像是一个妖精,她的视线,从来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她会在他眼前哭泣,暴露脆弱,拉着他一起去吃小黄鱼,可是,她并不在乎他。
这样的认知,叫岑楼的心,像是被什么紧紧攥住挤压一般。
那是一种,与误会温瑜死亡时并不相同的痛意,可却同样深入骨髓,触及心扉。
“好。”
他沉声迎着,反手抓住温瑜的胳膊,站了起来,双眸黑得发浓,黑得似血,力道凶狠地,像是在撕咬猎物。
此时的温瑜,还处于痛意切断的麻痹状态,她并没有感觉到岑楼异样的力气,也丝毫察觉不到,那本该察觉到的痛楚。
她只是微笑,像温瑾一样。
可落在岑楼的眼里,便是,她连这痛意都不在乎,哪怕骨骼险些被掐碎般的痛楚,她都能完美地,展现属于温瑾的温和。
在这一刻,她就是温瑾,这是事关怀玉城生死的问题,她不会允许任何人,看透这一点。
心底滑过微末的心疼,明明微弱,却慢慢地,盖过了他的愤怒。
岑楼松开了手。
他甚至退了一步,像是解释又像是叹气:“是我并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他低了头:“温城主,还请包涵。”
温瑜缓缓而笑:“岑尊主不必介怀。”
岑楼微微仰头,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环视四周:“这里的莲花也没有很好看,我腻了,就不陪城主继续赏莲了。”
“告辞。”
岑楼不等回应,当即离去。
怼怼小能手走了,三人寂然无声。
温瑜一扫沐颜:“沐道友,你不舒服,我送你回房休息。”
她作势上前,沐颜却下意识地退了退,摇了摇头,咬着嘴唇,似有难言之隐一般。
明台虽不解,但适时开口:“沐道友若是不愿,我可以送你回去。”
“沐道友,”温瑜直接抢先打断:“你不需担心,之前你指摘怀玉城与魔宗勾结一事,我知你是心急修真界安危,并非是针对我或者是岑道友。”
“我不会因此介怀,还希望沐道友对我,也一如往常,不要在意。”她看着她,意有所指:“沐道友清楚我的为人,不要疏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