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一,我希望你能保护沐颜。”
当万广海拿出那向日葵项链时,是这般说的。
“此事蹊跷,我暂时没有证据证明与温瑾有关,但颜儿无辜受侮,我不能坐视不理,无论怎样,我作为师父,都要保护她。”
“温瑾嫌疑最大,我只是留这一手,提早提防。你是怀玉城出身,听颜儿说,温瑾对你又很是信任,你亲手送他礼物,就算是顾念情面,他也一定会戴。”
“你只需说这是珍宝阁买的,不会有错漏。”万广海将项链递过来:“这上面,有一味毒,温瑾已达元婴,这毒伤不了他,但若是来日查明真相,他确实与颜儿之事有关系,我们便可以用这毒来牵制他。”
“放心,他不会死,甚至不会有感觉。恒一,你也是我的徒儿,我不会陷你落入不忠不义的境地。”
呵,不忠不义。
那时的他是怎么想的呢,大概就是,温瑾所做之事,只怕是听说他入了上弦宗,认为他是追随沐颜而去,或是受了沐颜的蛊惑,对她恼怒才会如此的。
沐颜也是受他所累。
莫说伤不了温瑾,就算是伤了他,那又怎么样呢?
温瑾还不是会像以前一样,无论他做什么,都会微笑,忍耐,什么都不会追究。
只是那目光,让他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更何况,这是为了保护沐颜,徐恒一当然答应了下来。
但现在,过往一切的恶心,全部成了笑话。
温瑾对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他确实是看重他,但只是以对妹夫、对怀玉城半个主人的方式,去看重他。
而温瑜,虽然病弱,可近来怀玉城如此声势,若是他娶了她……
徐恒一没有再想下去了。
因为,一道人影,拦在了他的前面。
是温瑾。
他来了。
而他来了,就意味着,那毒,杀死了只有练气修为、内府匮乏的温瑜。
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些后悔。
或许,离开温瑜房间后,不该被四月给拌住。
他是喜欢这个头脑简单的小姑娘的,看着她长大,像是自己的妹妹。
而当时,也是不想显得心虚,怀有唬住温瑾的侥幸,便陪着四月一起,听她絮叨近来怀玉城中的事情。
她说,博叔从来不说,但大家都知道他想他,因为他总是会去徐恒一常去的那间铺子吃东西。
她说,哪家的婆婆又念叨着,也许过年时,恒一会回来,那时,就成了大小伙子了。
越听,越有那么一丝留恋,可却更要走。
因为,徐恒一深切地认识到,从他在万广海手里,接过那枚鎏金项链时,他就已经回不去了。
“徐恒一。”
温瑾的声音不再温和,他黑色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在空寂的小巷中,只能听见,他靠近的脚步声。
如他的声音那般低沉。
他不叫他“恒一”,也不叫他“徐道友”,没有熟稔的亲切,也没有刻意的生疏,就是那样简单地叫着他的名字。
却比任何一个称呼,都叫他心凉。
“我问你。”温瑾终于来到他的近前,徐恒一谨慎地后退一步,他可以看到,温瑾袖口、袍角的颜色略深,像是刚刚沾染了血,被浸透了一般。
“这项链,是谁让你送的?”
温瑾没有动,可藏在徐恒一储物戒中的鎏金项链却破戒飞出,漂浮在空中,储物阵法被破坏,顷刻间,徐恒一几乎被拥挤而出的物品所淹没。
可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只是看着那鎏金项链:“你在这上面下了追踪咒?”
“是我在问你问题。”温瑾周身气势全开,两人中间被清楚一条道,他目光落了下来,似是勾了勾唇角,尽显讽刺。
“追灵果,斑斓柿柿参,水流金……,就是这些东西,从你这里买了我这条命吗?”
“但你不该动瑜儿。”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浸染在死亡里。
这是这么多年,徐恒一第一次觉得温瑾这个人可怕,可怕到需要仰视,可怕到下意识地颤|抖,可怕到,觉得过往的那一切内心鄙视不堪的想法,简直是可笑至极!
可徐恒一仍旧不甘。
他怒视温瑾:“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伤到小姐,我也不想的。你是元婴修为,那本来不会有影响的,只是一点预防的小手段而已。”
“预防的小手段?”温瑾眼神如刀:“你在怀玉城生活二十八年,出去不过二十八天,就开始,对我,对怀玉城,用预防的小手段了吗?”
至于元婴修为,不会有影响,这样的鬼话,只是徐恒一给自己找的理由而已。
他就是想做,然后又无数理由,来将这件事背德背信之事合理化,好像他没有什么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