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依然有些疑虑,但身体袭来的疲惫让我有些无法继续思考。左右此刻周遭没有敌人,先趁着太阳落山之前好好休息一下补充体力才是正途。
从行囊里取了携带的干粮胡乱充了下饥,接着我在墙边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在没有得到主人允许的情况下,擅自使用床榻终究是失礼的事情,况且眼下这个光景,我总得防备着各种紧急的动向。
好在接下来也并没有再发生什么其他意外。待我再度转醒,已然到了黄昏时分。简单拾掇了一下行囊,我便准备携助一郎一并离开这个村子。
“真的不用再带点什么了吗?”看着助一郎空荡荡的行囊,我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这次离开,日后可未见得有再回来的时候了。”
“只是这家里也没什么可以带的。”助一郎的声音带了点叹息:“况且很多东西都与那婆娘有关,带在身边看着也难过。”
听他这么说,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鬼杀队员暂时还没潜入这个村子,但我知道那个姑娘怕是还徘徊在这附近,而因为鬼舞辻的短暂出没,她甚至可能已经召唤了其他同伴。
我很清楚,停在这里早晚会再与那群家伙纠缠,但我的目标从来都只有无惨一个,鬼杀队会怎样于我而言实在是无所谓的事情。如果可以,我并不希望与他们照面。
按照我的想法,想要追踪鬼舞辻无惨的踪迹还得从他消失的那个洞穴下手。按照鬼杀队的说法,他们那群杂牌鬼说到底要靠人的血肉过活,所以以那个山洞为圆心,排查附近人类聚集的地方,说不准会找到什么线索。
不过在彻底离开之前,我还是带着助一郎去了花子的所在——听说人类总喜欢用很隆重的方式进行道别,虽然此刻助一郎已经不再为人了,可他们终究有过那样的过往。
帮花子砌了个像样的坟茔,我又再次诵读了一段超度的经文。
倒是助一郎,在看到这样的景象之后竟是半是调侃地说了句:“想不到鬼也会念这样的经文啊。我一直以为鬼也是畏惧这些经文的邪秽呢。”
“你这话说的。讲真,我们鬼族里虔诚的家伙也不少啊!”看着墨迹未干的碑文,我心里忽的泛起一阵说不出的异样情绪:“嘛……不过人类对鬼族的误解也是一直都有的,想来在人类眼中,鬼与极乐本就是不相干的东西吧。”
“极乐。”助一郎轻声叨念了一句,语气似带着点讽刺。
——这就是人类的偏见!就是欺凌!虽然也不算没有理由吧,毕竟人类所能见到的也不过就是鬼舞辻那群家伙那样的穷凶极恶的鬼,但在正经的鬼族世界里,一生行善的也不在少数。
只是鬼的寿命实在太长,长到生与死的界限都很模糊了。
偶尔会与幽灵打交道的我们比人类更了解死后的世界,甚至有的时候我们也会护送一些了却心愿的幽灵到三途川的边上,那是个两岸都开满彼岸花的所在。
说来嘲讽,那花在此岸生界的鬼族盛开的尽是清冷的蓝色,而在对岸的花则是更具生机的火红——
我曾不止一次地看着黑白两位鬼史带着已被超度的灵魂走进那个世界,炫目的,似乎带着种别样吸引力的世界。
寻常人类是不可以去那个地方的,因为两岸的花实在太妖冶,会让精神力不够强大的人类迷失自我,从此再回不了此岸。但比起人类,鬼总归是要强上一点的。
“说起来……”看着伫立在土丘前的男人,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或许你还可以再去见花子一面,在三途川边上。”
男人并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不知道是不是他没能理解我的意思,于是我又继续解释道:“你还是人类的时候或许不太方便,毕竟那地方阴气重,对人类的精气多少有点损伤,但你现在是鬼。三途川离这儿稍微有点远,不过他们一般都是头七渡河,现在出发的话还能赶上……”
“不必了。”他说。
声音罕见地有些清冷。
“既然已经道过别了,就没必要再见面了。”
我不知晓昨天晚上进入助一郎梦境的是否真的是花子的魂魄,也无法琢磨眼下说出这句话的助一郎的情绪,说到底,那终究是别人的事情。
“那么走吧,去找鬼舞辻,然后为花子报仇。”我又说。
“报仇……吗?”他的声音依然很轻,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从里面听出了一丝不屑:“或许这也没有必要。”
“或许我该做的只是以现在的身份继续活下去。毕竟即使……那个家伙死了,花子也不会再活转回来。”他又说:“比起这个,我想知道,为什么同样是鬼,你可以在阳光下自由活动而我却不行?”
“我之前也听老人们讲过关于鬼怪的传说,按说鬼都是不可以在白天行动的,可你为什么可以?”他向前迈了半步:“蓝色的彼岸花?是这种东西的缘故吗?之前有人提起过,说是这种东西可以让鬼突破界限,不再畏惧日光,那么源小姐您是……”
“蓝色的……彼岸花?”我喃喃地念着这个词。
相传蓝色的彼岸花的确蕴藏着相当的的灵力,毕竟它生长在两界的交汇处,吸收的是两界的力量——可关于它可以让鬼族不惧日光这种说法,即使是我也是闻所未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