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了,就这样吧,你帮我去男舍里头找找衔青,叫他来教我念书。”
“……”
“你怎么还不去?”
他面不改色,“衔青在忙。”
“忙什么?”
“不清楚,近来甚少瞧见他的身影。”
程昭昭转身想自己去寻,又听他平静的语气道:“何况现在天色马上暗了,你就算找了衔青,也学不了多久,先去用饭吧,晚间我给你布置一些额外的课业,你记得看。”
面对着那一张被她舅舅夸了八百回也仍旧处变不惊的脸,程昭昭当真是说不出“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这些话的。
除了感情,她万分地信任付清台,不会在任何事情上伤害她。
就是如此可靠。
她装作十分镇定地点了点头,“那你先告诉我今夜要做什么吧,我早前在何若那里已经把功课做完了,夜里都是时间。”
付清台看了看她,道:“先吃饭。”
—
有付清台在,程昭昭怎么会甘愿吃厨娘婆婆做的饭菜呢。
她觉得付清台最近手艺是不是又精进了,味道竟越来越像她家中专做淮扬菜的那个厨子了。
她一口气吃了两碗米饭伴笋干,甚至在回去的路上还有些回味无穷,刚看到信件时的气愤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
“山月,原来国公府从前也有做淮扬菜好吃的厨子,那想来家中那个是骗人的,当初招他的时候他还说自己的手艺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呢,可是如今付清台跟旁人学做的也完全不差嘛。”
“说不定是付世子自己悟性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教他做饭的厨子手艺还好呢?”
程昭昭一噎,“倒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那是个举世不可多得的天才。
她晃晃悠悠,踩着月光回屋,点灯翻开书页的那一刻,心下不禁感慨起自己的不易。
少时不好好念书,如今倒是要到深山老林里受这种罪,当真是一报还一报。
看书直到犯困了才去睡觉。
是夜混沌入睡,梦也做的蹊跷。
又是她同付清台的事。
似乎自从她及笄后,她便甚少有梦到别的,一梦便准是付清台相关。
要么是他们成亲,要么是他们相敬如宾,要么是他们……咳咳。
程昭昭觉得不对劲,冥冥之中上天似乎真的在给她指路,一次又一次的梦,越来越细致,越来越匪夷所思……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着她同付清台婚后的不幸,似乎是在提醒着她,有些事情,切不可为的。
譬如这次,她又安静地蹲在天上,瞧着画面中的自己。
这是嫁到国公府的第一日。
她着了大红喜色的衣裳,与他敬完父母的茶回来。
“这偌大的国公府,就没个会做淮扬菜的吗?”
她似乎被付清台折腾的困顿的很,可趴在榻上思来想去,还是不甘心,摸摸饿扁的肚子道:
“娘亲简直是在骗我,什么到了国公府,照旧是好吃好喝的待着,绝不叫我委屈半分,可眼下连吃他们都弄不好,我还怎么过呐。”
“小姐稍安母燥,奴婢瞧世子是个贴心的,他没跟着您回来,指不定就是为您寻会做菜的厨子去了。”
“你少跟我提他!”
她似乎一听到他便头疼,脑海中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羞的埋到了枕头里。
程昭昭瞧着,心下五味杂陈。
那时候的她大抵还是希冀付清台是喜欢自己的吧?
山月说的话,她必定真真实实放在了心上,埋在枕头里,想的应当也是睡醒之后付清台若当真为她带了好吃的菜肴回来,她便浅浅原谅一下他昨夜的粗鲁,与他好好做一对甜蜜夫妻。
可她一觉醒来,还是什么都没有。
屋子里空空荡荡,除了她独自睡着,毫无其它生气。
她有些气馁。
也是,没有感情的婚姻,还要求什么甜蜜恩爱呢。
她独自起身,几个女使丫鬟伺候她洗漱过后,又搀她去前厅陪公婆用饭。
公婆都不是会折腾的人,知她娇生惯养的脾性,也没太给她立规矩,只叫她坐在厅中一家闲聊,等着付清台回来用饭。
付清台回来的不算晚,正是夜幕初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