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炯炯有神的双眸,燃着熄不灭的光。
程昭昭就这样被他留了下来,安排单独住进了原本该是二人一间的女舍,山月身为她的贴身女使,就住在她隔壁的小屋。
男子不便进女舍,苏衔青带人将行囊给她规整好,放在院子门口,由山月一趟一趟搬进去。
因着出逃匆忙,程昭昭其实压根没带多少东西,除了最珍贵的一封老侯爷的手写拜帖,其余便都是一些贴身衣物、金银细软,山月没两趟便搬完了。
“屋子里床榻被褥都是现成的,小姐不若去试试吧?”
在船上躺了小半个月,总算能有个安稳睡觉的地方,程昭昭自然迫不及待要去试试。
只是身子刚躺平在床上的那一刻,她浑身不对劲的感觉便起来了。
她左左右右翻来覆去试了几下,终是皱着眉头起身。
“山月,这褥子不是纯棉的,被子也不是蚕丝被。”
—
从女舍到男舍,有一段景致绝佳的林子路,路边有活水池塘,夏夜里蝉鸣鸟叫,游鱼嬉戏,很是快活。
苏衔青对山上之所见从头到尾皆是满意,一路哼着小曲回去。
不想林中有人一个箭步突然窜到了他的面前,把他吓得惊出一声惨叫。
“衔青,是我。”
惯常清冷的声音已经能叫人听出来是刻意压的温润,苏衔青抖了两息的腮帮子,才幡然醒悟:“付大哥!”
“嗯。”
付清台拉他走到有些光亮的月色底下,银霜似的月光照在他紧绷的脸颊,将他本就清冷的神情勾勒地越发不近人情。
苏衔青是自小就习惯了他这副模样,只顾着高兴道:“付大哥,我以为你会去我屋里寻我,没想到,你怎么半路出来将我拦下了?”
“屋里人多,我有些事,想要单独问你。”
“付大哥你说。”
付清台其实只年长苏衔青一岁,但自小就是家人长辈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同沈愿两个人,一个是英国公世子,一个是大理寺卿同郡主娘娘的儿子,样样都是最好,样样都是最出挑,在满京城同龄的世家公子中,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就算后来两人十二岁便一道去了姑苏苍南山书院求学,这么多年,也一直都是京城贵胄圈中津津乐道的人物。
苏衔青因着自家兄长少时同这两人是同学,对这两人也是格外敬重。
可就是这样一位他格外敬重的兄长,在苍南山见到他的第一面,抛出的第一个问题却是——
“你表姐怎么也来苍南山了?”
作者有话说:
表弟(死亡微笑.jpg):所以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是吗?
第4章 雨夜香
苏衔青愣了足有两声蛙叫,才回过神来。
“付大哥你怎知道我表姐也到了?”
付清台面色不改:“同学间已经传遍了,此番上山的学生,一个叫苏衔青,一个叫程昭昭。”
“哦。”苏衔青后知后觉,“那付大哥你找我是想打听关于我表姐的事?”
“不是。”
付清台矢口否认,竹林摇曳的月色下,他的脸绷的比琴弦还紧。
稚嫩少年苏衔青于读书一事上是出了名的通透,于某些其他方面,又是不那么出名的迟钝。
付清台说不是,他就真当他不是,好奇问:“那付大哥你摸黑寻我,究竟是有何事?”
付清台敛下眉眼,沉吟片刻,道:“你表姐此番上山,是自己提出要来的,还是家中逼着她来的?”
“……”
苏衔青一脸的匪夷所思,渐渐迟疑的目光中写满了“你还说不是想找我打听表姐”的不信任。
“我不是想找你打听你的表姐。”
对上他的目光,付清台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再说这句话,也许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耐着性子,循循善诱:“衔青,我问你,你信不信我?”
“信。”
苏衔青自小就信他的。
“我会害你和你的表姐吗?”
“不会。”
都是皇城根底下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是不会害的。
“那你就如实告诉我,你表姐究竟是自己要上山,还是被家中逼着上山的。”
这三个问题间有何关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