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煦震惊在这迟来的真相中,才意识自己不久前对陆慎非的伤害有多大。
那根本不是什么让陆慎非清醒,那是在给没有退路的人封禁。
是在逼死他!
从煦立刻甩开鼠标找手机,翻到号码拨给陆慎非。
电话始终提示关机,从煦下去八楼,根本没人。
屋子里转一圈,空荡荡、静悄悄,是多日无人居住的阴冷。
这个时候,也联系不了任何人,因为陆慎非和这个世界的连接只有工作,如今工作都不要了,谁还可能知道他在哪儿?
但他一定在什么地方。
从煦冷静下来,开始回想,或许是回了老家,以前陆家的老宅。
从煦拿手机,准备拨给他爸妈,正要按号码,忽然一顿,想起一个地方。
不久后,从煦站在了一栋于他来说十分陌生却意义非凡的高层楼楼下。
楼宅入住率高,大晚上,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从煦抬着脖子,一层层数上去,数到十九楼,最西户,灯亮着。
从煦松了口气,坐电梯上楼。
十九楼,1906,从煦按铃敲门。
门迟迟没开,好一会儿,门铃对讲机里传来咔哒一声,接通了,但没人说话。
从煦缓缓地提气:是我。
对讲机那头依旧没声音。
从煦侧耳,试图听听门内的动静,同时道:陆慎非,你还好吗?
很长时间,门铃那头才传来陆慎非的回复。
声音空洞:不太好。
从煦当机立断:开门!现在就开!让我看看你!
第50章
陆慎非非但没开, 还把门铃对讲机直接挂了。
从煦等不到门开,一通门铃加敲门,最后拿出杀手锏, 捏着手机在门外喊:不开是吗?我现在就给我爸妈打电话,说我准备跟你复婚!
大概是复婚两个字严重刺激了门内的男人, 大门立刻就开了, 从煦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拉进了屋内, 哐当一下甩在闭合的大门之后。
从煦一下就火了, 张口要喷, 抬眼看见眼前, 愣了愣,直接哑火。
陆慎非要么是几天没睡、要么是几天没吃, 要么是又没吃又没睡, 整个人瘦到脱相,暗沉到毫无面色, 还胡子拉碴、头发杂乱,眼窝深深地凹陷, 眼底毫无神采。
认识这么久,从煦从未见过这样的陆慎非, 惊愕到定在原地, 定着定着,火气重新上来, 噌噌噌地往上冒。
陆慎非你现在什么毛病?!从煦上来就伸手推了一把。
陆慎非像是没什么力气, 一下就被推开了,整个人都陷在阴沉中,只一双眼睛冷漠地静静地看着从煦, 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从煦愤愤瞪眼,一通喷:开个门会怎么样?
闹失踪不见人好玩儿吗?
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公司不要了,工作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准备一个人熬死在这里是吗?
陆慎非抬手把从煦按回了门上,面色无情,声线又哑又低:用你管?
从煦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但就是满腔的怒火,一肚子脾气,不发出来不舒服:是啊!用我管?我是谁,我管个屁?!
从煦:我哪儿知道我自己为什么要来?
我上我的班、写我的稿不就够了,我凭什么要来?
你是我什么人!?
前夫关我屁事?
我车祸死没死又关你什么事?
接到电话直接挂了不就行了,还来什么来?
我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管我住不住院,失不失忆?
直接把离婚证甩我脸上啊?!
你又对我报什么期望?
早就离了你干嘛不说还对我那么好?
还给我分财产分公司?
我去鹿橙你直接让我滚啊!
知道书是我写的买什么ip,换什么方案?
你自己上班加班不够还要顺着我这边,教我带我?
你又凭什么管我!
从煦什么都不管了,理智冷静在这一刻通通无效,他只觉得一切都很操蛋,又想让一切都从他们身边滚蛋。
什么前夫、离婚、感情、复合?!什么爱不爱、分清楚、讲明白?!
他和陆慎非认识这么多年,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没有分过什么彼此!
他们一直都相互陪伴在对方身边!一直都是!
陆慎非高中没什么钱,都是他掏的零花钱,他大学打工赚不了多少生活费,都是陆慎非拿兼职的钱在供他!
他连上了大学都还要陆慎非给他辅导专业课!
陆慎非这狗东西自己没手、又忙不过来,大学四年的鞋都是他刷的!
现在说什么用你管,你管我?
从煦恨的要死,恨得切齿,抬手掐住陆慎非的肩颈,用力地抓着,狠狠道:我不管谁管?我就要管!
陆慎非的情绪低沉了太久,终于在从煦的这通爆发里有了起伏,暗淡阴沉的神色逐渐松动,血色染上眼角。
但他还是在克制,拼命地克制,最终只是盯着面前,抬手捏住从煦按着他肩颈的那只手腕,死死地捏着。
被绝望和疲惫包裹,他真的也说不出什么了。
他不明白从煦为什么还要来找他。
不是都已经彻底结束了吗?
就算管,又能怎么管?
陆慎非眼底是孤冷的寂静。
从煦忽然上前一把抱住他,紧紧地把人搂着:陆慎非,你振作点。
陆慎非显然振作不了,也不想振作。
他内心里最后那点支撑他的力量已经在前不久轰然崩塌了。
这段时间,他待在这里,整个人都是空的。
连此刻从煦抱住他,他都没什么反应,也没有任何回应。
从煦也觉得无力,为两人走到如今这步,但他心底至少还有力量。
我陪陪你。他又道。
陆慎非终于有了反应:不用了,不需要。
说着把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推开。
这一推不光只是推远一些,还想把从煦推出门。
从煦不肯,陆慎非便面无表情地用上了力气。
从煦还不走,陆慎非沉默地抓住人往门外送。
从煦忽然问:很难吗?现在很难吗?
陆慎非不搭话,态度僵硬,势必要把人送出门。
从煦看着陆慎非:再难也能坚持的吧?
默默地喜欢,看不到任何希望,还要陪在身边,当同学当朋友,当哥们儿做兄弟,我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从高中到大三整整五六年,凭什么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