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善良的,比如在对待陈传句和陈云霞的时候。
面对围住她和陈传句的乡亲,何云娘试图把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是我,是我想把李知青抓回去,我觉得她肯定是我的女儿,结果抓李知青的时候,我一不小心把她推下水了。”
即便被李明宛清澄的目光注视着,她还是说了为陈传句开脱的话。李明宛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和她掰扯,她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好不容易被救回来,整张脸惨白,头发湿漉漉的贴着头皮,她的身体原本就病弱,现如今的天气还在降温,就连李明宛自己也不知道半夜会不会发起烧。
她的形容虽然狼狈,却透着病弱的美,我见犹怜。
李明宛咬着牙,尽管身体虚弱,还是嘶哑着声音将真相说出来,“是陈传句想要打晕我,何云娘追逐拦下我,失手推我下水,陈传句想要借这个机会把我淹死,逃脱罪责。”
李明宛尽量简短的把过程说出来,然后就止不住的咳嗽,江平之感觉到李明宛身上的热量被湿漉漉的衣服不断带走,甚至开始颤抖。
江平之把李明宛拦腰抱起,他先是对匆匆赶来的大队长陈福田说,“陈传句和何云娘是害明宛落水的凶手,还望您不要放跑这两人。”
然后他看向了俞晓燕,请她带自己去知青点。
尽管江平之对知青点在哪个地方,早已烂熟于心,但是李明宛落水了,回到知青点必须有人帮忙换衣服。
江平之可以帮忙烧水,换衣服却不可以。他刚刚帮李明宛做人工呼吸,就已经是事急从权,在有其他人在的情况下,就没有必要了。他不是陈传句那种龌龊不堪的人,不会趁人之危。
俞晓燕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懵了,但江平之这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带兵带久了,说起话来,总让人忍不住信服。哪怕有些弄不清怎么回事,可是看李明宛半死不活的样子,她还是下意识的听了江平之的话,走在前面,带路去知青点。
江平之把李明宛抱到床榻上,才小心翼翼的放下她,把房间让给李明宛和俞晓燕。
而江平之则直接进了厨房,去烧水。
当初李明宛来到村子里,光是烧柴就学了好久,农村的灶台烧起来很有学问,光是如何让火着起来,就很令李明宛头疼。但对于江平之来说却很简单,他年少离家,四处求学,后来又在最困难的时候参军,烧火做饭对于江平之而言,不比呼吸难多少。
趁着水开的功夫,他去村口把车开了进来,又嘱咐了大队长陈福田几句。
李明宛的身体重要,可同样不能让害了她的人趁机逃了。
他端着兑好的水,敲了敲门,递给了俞晓燕,并且请她帮忙收拾一些李明宛的衣物。
按照村里人的想法,落了水肯定是先捂暖和了,然后躺在床上好好养一养,压根不会想到吧人送去医院。
可是江平之一直都知道李明宛的身体不是特别好,又是在这个季节落水,他没有任何犹豫,稍微收拾完之后,抱起已经疲倦到昏昏沉沉的李明宛,把她放到后座去,帮她盖上薄被,然后皱着眉开车去医院。
等到李明宛醒过来的时候,她睁眼看到的就是洁白的天花板,她一阵恍惚,但却知道这里不是知青点,知青点的天花板是木做的,黑漆漆的像是积了几十年的污垢。
她感觉到嘴唇干涩,艰难的侧头,看见吊起的盐水瓶,才知道自己应该是在医院。
李明宛的动作很轻微,却还是觉得很累,她的胸腔似乎害残存着被水灌入的痛苦感,整个人都很难受,也不想说话,头疼得很,甚至觉得腰背酸软,虽然身上盖了被子,却还是觉得很冷。
出门打热水的江平之回来,看到李明宛睁着眼睛,还有些茫然,他走上前,温声说,“你醒啦,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李明宛艰难的摇了摇头,目光却不自觉的落到江平之手上的保温瓶。
江平之会意一笑,倒了杯开水,又拿了个空的杯子,来回倾倒,一直到水的温度不那么烫了,才扶起李明宛,喂她喝了几口。
在触摸到李明宛脖子的时候,他就蹙了蹙眉,等到重新扶着李明宛躺下,才把手覆在她的额头上,“怎么这么烫?”
江平之取出抽屉里的水银体温计,甩了几下,才递给李明宛,让她夹在腋下。
他没有急着问李明宛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太过糟糕,不适合回想那些激烈的事情。
李明宛的皮肤原本就白,现在完全失了血色,看起来就像失了生气的油画,美则美矣,却让人忍不住心里一痛。
过了十分钟,江平之取下水银体温计,认真端详了一下,他的眉头愈发紧蹙,“明宛,你发烧了,我去找护士,你等我一会儿。”
然后他就出了病房。
李明宛趁这个机会好好打量了一下周围,才发现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外头的天色也昏暗着,应该是到了晚上。尽管在明宛看来,这个病房还是很简陋,可是以现在的水平来看,应该算条件很好了,单独的病房,还有一个洗漱的小侧间。
在李明宛打量周围的时候,江平之带着医生一起进来,进来的医生也穿着军装,李明宛心中多少有了数,她应该是被送进部队医院了。
在经过简单的检查和问题之后,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估计是因为落水加上吹风受凉,到了晚上发起烧了,她的身体底子不好,到了晚上可能还会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