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的这番作态是在李明宛反驳之前,或者是能拿出有力的证据,都会博得众人的同情。可她的话说的太迟了,众人更相信李明宛。
人家好好一个从北平来的女知青,父母有多疼爱她,大家都看在眼里,要不怎么人家来了没多久,邮局就寄来大包小包的东西。真要是养父母,她还有个哥哥,能这么疼吗?
比起李明宛是从前因为穷而送人的孩子,大家更倾向于何云娘是过于思念孩子,所以看到一个和自己长得有两分相像的人,就固执的觉得对方是自己的孩子。
这次不等李明宛反驳,刚刚问问题被忽略的红岭大队的大队长陈福田就忍不住了,“陈何氏,你现在说这些想做什么,我刚刚问你的话,你为什么不回答。想要证明李知青是你的女儿,想让我们相信,很简单,拿出证据,有证据她就是你的女儿,没有证据她就不是你的女儿,简简单单的事情。”
何云娘一时语塞,她隔了许久才说,“我当初给她缝了个护身符,她从小就一直戴着,上面绣着李招娣三个字,上头的娣字少了一撇。”
至于其他的,李明宛身上没有任何胎记。
大队长陈福田看向李明宛,表情还算严肃,“李知青,陈何氏说的护身符你可有见过?”
李明宛摇头,语气肯定,“我从来没有戴过什么护身符,我的父母都是坚定的共产主义信仰者,是无神论者,我家不烧香拜佛,也不用什么护身符。”
大队长陈福田转而看向何云娘,“你听清楚了吗?”
何云娘面色惨白,木讷地点头。
“你还有证据吗?”陈福田问。
支支吾吾良久,何云娘才灰败着脸摇头,“可她,真的是我的女儿。”她近乎喃喃的说。
大队长陈福田很快把这件事定性,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闹剧。他把目光转向看完全程的陈家村大队长和几个跟着来撑场面的相亲,“今天的事你们也看见了,谁对谁错想必心里也有数。陈何氏之前坚持称李知青是她的女儿,给李知青的生活带来很多不便,今天也给了陈何氏机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拿出证据,如果真的有就认回女儿,是她做不到。
所以从今晚后,还望你们管好你们大队的人,别再闹事,这事也别再提。
要还是说胡话,我们就不得不怀疑她这么做的用心是什么。国家把知青派下乡,我们有责任照顾好他们的安全,如果有下次,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
跟来的乡亲和陈家村大队长,本来都是为了撑场面,讨公道。可说一千道一万,何云娘这事做的不地道,连个证据都没有,就说人家北平来的城里姑娘是你闺女,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陈家村大队长自知理亏,被红岭村大队长陈福田这么一损,也只能好好应下,就是连表情都不太自然。
何云娘看着李明宛欲言又止,还想说什么,可是她的丈夫怒喝了她一声,显然是觉得颜面无光,“还杵在那干什么,丢不丢人!”
看李天赐的目光更是厌恶,成天偷鸡摸狗,不干正事,但他是何云娘带来的继子,为了名声好听,他这个做继父的不好多管,眼不见为净。
李天赐是有点怕这个继父的,他不自然的缩了缩脖子,灰溜溜的跟着他们走。
反倒是陈家的那个大儿子,何云娘的继子,多看了李明宛几眼,他的腿这时候还没瘸,不像书里写的那么阴郁暴躁,自恃工人身份,看其他人的目光都带着股审视的意味。他是陈家的独苗,他爹真正的心肝,哪怕何云娘被娶进来,他也从来没有担忧过,压根不会影响到他。对于继弟继母更没什么感情,只不过刚好休息,回来看他爹,就被一同拉进来了。
他对李招娣小时候是有印象的,眼前的李明宛虽然隐隐约约和继母长得有两分相似,可和印象里的李招娣比起来,分明不是一个人,李招娣瘦瘦小小,成天低着头和个鹌鹑一样,长得也不好看,哪像现在的李明宛?城里来的女知青,穿戴鲜亮,皮肤白得发光,抬头低眉间就能看出和村子里的其他姑娘不一样,就像他以前读初中的时候,班上最引人瞩目的女生,父亲是县里的干部,她们的身上有相似的气质,光明灿烂、不为眼下生计发愁,而李明宛远比那个女生要出色多了。
当初的陈传句,连多看那个女生一眼,都会被人嘲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心底的那一丝好感从来不敢表现出来。
她紧抿着唇,眉目依旧那么清澈如盈,陈传句看着她,仿佛和初中班上那个女生重合起来,她的家庭条件肯定更好。如果不是因为上山下乡,他这辈子也许连见都没机会见到,陈传句再心里暗自感慨。
陈家村大队长和他父亲都转身要走了,陈传句自然也不会逗留。
好不容易把事情解决,李明宛对大队长陈福田好好道了一番谢。陈福田摆了摆手,对上李明宛的时候,笑容都变和蔼了,“这有什么谢不谢,还不是陈家村的几个太欺负人,不是到我们红岭大队偷鸡摸狗,就是攀咬人,李知青,要是再有这样的事,你只管说,我陈福田这个大队长不是白当的。”
听到陈福田这么说,李明宛又是好一顿谢。
婉拒了陈福田让他们留下喝点茶的提议,李明宛和鲁有亮,还有谭康平走回知青点。
路上,一直是鲁有亮在说话,他长得五大三粗,性格也粗犷,对于何云娘和李天赐,一个污蔑人,一个偷东西的行为,简直是万分唾弃,要不是他上过学,身边又有李明宛和谭康平,恐怕早忍不住吐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