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通讯录, 回拨。
哥谭。韦恩庄园的某个房间里。
布鲁斯的手机陷在蓬松的被子里面, 手机屏幕无声地点亮,显露出来电通知的画面。至于手机的主人, 他终于了却一桩心事,如释重负地去吃他的夜宵了。
理智让布鲁斯不会为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后悔。他一贯如此,即使决定不尽然正确,等到发现的时候,应该想的也是如何补救, 而不是浪费时间在后悔这件事上。
这是蝙蝠侠的作风,也是布鲁斯的作风。
感情再怎么珍贵, 既然说了分手,就没必要再纠结辗转。随着时间流逝,再刻骨铭心的感情也会淡去,何况满打满算他和道恩也才不过相识了半年。
现在止损, 还来得及。
道恩根本不知道自己前男友的想法。
他所知道的就是自己才提过结婚的事情, 对方在答应考虑这件事的之后不久,就打来了电话说分手。
男人又急又恼,还有一种被羞辱了的愤怒。
如果布鲁斯这样不愿意和他确定关系,一开始何必答应自己的告白?为什么只是谈及求婚就让对方这样忙不迭地打来电话分手?
而且打来分手电话, 布鲁斯居然连个理由都没有给!
他反反复复地重播布鲁斯的手机, 通话连线的声音响了又息,周而复始。
过了十来分钟, 道恩的耐心随着越来越漫长的嘟嘟声而越加减少。他的手指压在扶手上,指尖隐隐泛白。
终于,道恩松开了被咬得失去血色的嘴唇。
男人的手一扬,手机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道恩的胸膛起伏着,他克制着自己拿桌上的东西撒气的冲动,皱着眉推开自己的办公桌。压抑的脚步从办公室的这头响到另一头,最后停在了落地窗前。
他的手指压着敞开的窗框。道恩站在窗边,有凉风从窗外吹进来,可半点也没有吹去道恩身上的火气。
男人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是有一个燃烧炉,火焰在其中闷闷地烧着,炉子里的气体膨胀着,却被盖子死死地压在炉子里。
他远远地望着城市的尽头,仿佛只凭目光就能看到位于地球的另一半的布鲁斯现在在做什么。
布鲁斯正在洗澡。
他闭着眼睛,任由温热的水从头顶淋下,滑过自己闭着的眼睛,面颊,下颚,好像这样就能冲走所有不安稳的情绪。
浴室里弥漫着乳白的蒸汽。浸了水的黑发柔顺地垂下来,贴在他的脸侧。布鲁斯伸手拨开一缕挡住自己眼睛的发丝,将所有的碎发向着脑后捋过去,露出那张立体的,带着水汽的面孔。
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滑过喉结,无声地滴落。
水流声停下了。
白色的浴袍裹住男人肌理分明的身体,吸干他身上沾着的水分。
布鲁斯随意系了一下腰带,就这样穿着宽松的浴袍回了房间。
被他丢在床上的手机已经没有再闪烁来电通知。
布鲁斯拿起手机。
十来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于同一个人。
他的手指一顿,划开整个通讯录,最近的一次来电已经是十分钟之前。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机光滑的屏幕上划了一阵,那个明明就在屏幕顶端的号码还是没有被拨回去。随即,一声轻轻的咔哒声,屏幕的光源被按灭了。
手机放在了亮着台灯的床头柜上。
道恩等到中午,也没有等到布鲁斯回拨的电话。
被他看过的企划书上面都是凌乱飞扬的笔迹,好几本上连厚实的文件夹上都被留下了划痕。那样子,根本不像是在拿笔写字,而像是抄着刻刀在往纸面上刻字。
一个不,半个上午,助理就给道恩换了三只钢笔,最后还是换回了便宜又耐折腾的圆珠笔。
虽说拿着圆珠笔批复这些文件,有时会给人一种不那么正式的感觉,不过文件都是来自公司内部,想来也没什么人敢嚼董事长的舌根反正,总好过几千美金一支的钢笔被拿来当刻刀使。
男人终于确定布鲁斯不会再回电话。
之前不回电话,尚且可以说是因为布鲁斯那边是深夜,对方睡着了没有接到电话。可等到下午,按照布鲁斯的生物钟,此刻应该也已经醒来。
他怎么都该看见那些通话记录了。
道恩依旧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因为道恩散发出来的低气压,所有的助理走进他的办公室时的模样都像是躲避天敌的啮齿类动物,低着头,缩着肩膀,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削减到最小。
他们战战兢兢地将新送来的文件递到道恩手边,又把那些已经被批注过的拿走,时不时还要给道恩的桌面上补充几支完好的圆珠笔。
这回,助理走进来的时候,也是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但办公室里的低气压奇迹般地消失了。
年轻的助理抬起头看向坐在上位的男人,只见他脸色略带苍白,嘴唇嫣红,看得出上面还有一道清晰的牙印。道恩似乎有些疲倦,他阖着眼睛,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捏着眉心,手指在面孔上打下一片阴影。
他注意到董事长的胸腔在缓慢但是异常明显地起伏,虽然看上去比之前那种压抑着焦躁的模样平和了许多,可这种模样让年轻人莫名想到了某些危险的捕食者。
他不敢吱声,像之前一样将手里的文件放在道恩的左手边,又将他右边的文件夹全部抱走。
叫索兰过来。男人闭着眼睛说。
啊?年轻助理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道恩并不是自言自语,索兰少爷在庄园里,先生。长老们说
我知道,道恩的声音冷得像是冰洞里吹出的寒风,把索兰叫来。
助理为难地欲言又止。
他抱着文件退出了道恩的办公室,顿时感觉到身上一阵轻松,像是某种无形的压力被挪开了。
道恩的办公室对面就是助理们的办公室。年轻助理将文件交给其他同事,就按照道恩的吩咐拨通了道恩主宅那边的电话。
长老会早就下了严令,不准索兰再踏进道恩名下的任何企业。哪怕所有人都很清楚这命令并不可能长久生效,可命令生效的时长代表的是长老们的颜面。
明明之前的道恩尽管不耐烦繁琐的工作,也没有急着让索兰回来,怎么
助理心里胡思乱想着,口中还是一字不落地将道恩的话传给了索兰。
小少爷果然没有任何迟疑,丢下一句马上就到,便挂了电话。
布鲁斯晚上没有休息好,可半年来养成的生物钟还是让他很早就醒了过来。
他迷蒙地睁开眼,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便又拉过被子准备再睡一觉。
反正阿尔弗雷德之前也习惯了自己时不时赖床的行为。
然后管家先生就敲响了布鲁斯的房门。
韦恩老爷,您今天最好早些起来,管家先生在门外说,您知道,如果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报纸上看见您的消息,大家会怀疑您又在某个地方出了意外的。
为什么是又?布鲁斯把头埋在被子里。
管家走进来,将房间里严严实实的窗帘拉开,露出外面已经相当明亮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