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四川男人耙耳朵特别多,明明天经地义的事,耙耳朵做出来总有一股心虚感,莫名觉得自己好像犯了错。这个年代多娶几个婆娘很正常,尤其是顾青如今的官爵地位,只娶一个婆娘都是个笑话,会被别的权贵耻笑很多年的那种。顾青觉得自己也有耙耳朵的倾向。暗中观察张怀玉的态度,她似乎对顾青多娶几个婆娘并不介意,这个年代的女子受过《女诫》的教育,有些思想是小时候便已定了型的,醋意或许难免,但绝不会不识大体。比如顾青这次回长安,很明显能看出张怀玉在刻意制造张怀锦与自己独处的机会,也就是说,她默认了自己将来不止她一个婆娘的事实。所以多加一个皇甫思思,似乎没什么不妥,详细解释的话,张怀玉应该不会介意。不过也要看人来,皇甫思思是没落的将门之后,对张怀玉的地位产生不了威胁,张怀锦是她的妹妹,姐妹间不会有嫌隙。但是如果万春公主也要嫁给顾青的话,恐怕张怀玉就会感到明显的威胁了,毕竟万春的娘家人太强势……顾青权衡思索很久,随即哑然失笑。两世童男居然在思考如何娶四个女人的事,实在是……何德何能。“当我的亲卫未尝不可,不过……这对玩意儿你得小心藏好,莫让别人发现。”顾青严肃地指了指皇甫思思。“这对玩意儿是……什么?”皇甫思思一头雾水,顺着他的手指往下看,然后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大羞:“你这……该死的登徒子!”说完转身掩面跑向后院。顾青急了:“一言不合就羞奔,喂!我还饿着肚子呢。”…………安西军的操练愈发频繁,而赏钱的频率和人数也越来越多。战事即临,空气里弥漫着血与火的味道,将士们也知道自己即将要开拔入关征战沙场,对强度越来越大的操练并没人抵触,将领们很早就把道理说明白了。校场上多流一滴汗,战场就会少流一滴血。大漠深处的无人处,顾青和亲卫们领着五千神射营,在一处空旷的沙漠低凹地带扎营。整整三天,神射营五千将士都在秘密操练燧发枪。在顾青被调离安西之前,老铁匠胡安便招募了西域许多铁匠,按照顾青定下的标准打造燧发枪。燧发枪最难的部分是枪管,在顾青的建议下,胡安做了几个简易的手工拉刮车床,专门用来雕刻枪管内部的螺旋纹膛线。后来顾青回长安,胡安与铁匠们日夜开工做枪管,在顾青回到安西前,已经做好了五千支枪管。接下来的事情好办,将枪管与各个零件组合起来,便成了完整的燧发枪。配好了足量的火药和铁丸,顾青领着神射营将士来到大漠深处,秘密操练这支jūn_duì 。他们是顾青秘而不宣的底牌,不到迫不得已时,燧发枪不会暴露在世人面前。最理想的状态是,将来用它顶住李隆基的脑门,而李隆基莫名其妙不知这是何物。茫茫黄沙远处立着一排靶纸,神射营将士列成一排,一阵杂乱不齐的枪声后,上空升起一阵白色的烟雾。顾青站在将士们身后,皱眉摇头。“不行,远远达不到我的要求,不求命中靶心,至少你们要碰到靶纸,若在战场上,刚才这排枪不仅白放了,而且给了敌人充足的时间接近前军。”常忠一身披挂,神情为难道:“侯爷,您造出来的新式兵器实在太麻烦了,既要塞火药,又要塞弹丸,还要用燧石打火,相比之下弓箭似乎更方便一些……”顾青冷冷道:“你懂个屁,弓箭的射程多少步?我造出的燧发枪射程多少步?你比对过吗?”常忠挠头:“呃,好像比弓箭的射程强一些……”“战场上射程强一些的兵器,对胜负的影响还需要我给你解释吗?”“射程强自然更好,就是这填弹太麻烦了,若敌人发起冲锋,从对方前军到咱们的前军,这段距离仅仅只够咱们放两次枪,未免……”顾青笑了:“谁说只能放两次枪?”指着几名神射营将士,顾青勾了勾手指,道:“你们过来。”将士端着枪站在顾青面前,顾青指挥道:“你,蹲下来,枪平举。”军士依言做了,顾青指着另一人道:“你,抓紧时间填药,塞弹丸。”又指着蹲下的人道:“你,现在放枪,放完枪马上站到最后,继续填药塞弹丸,站着的这个,你可以蹲下放枪了。”简单一通指挥后,放枪的频率速度果然提高了许多。常忠惊讶地睁大了眼,恍然大悟:“侯爷,末将明白了。”顾青笑道:“就按此法操练,这叫轮流三段式射击,按照这个法子操练的话,从敌人发起冲锋,一直到冲入咱们前军,足够神射营放五排枪了,五排枪后,任何敌人的冲锋阵型都会被冲垮,那时神射营后方和两翼的骑兵发动起来,敌人来不及冲到咱们面前就会被包围,切割,全歼。”常忠连连点头,激动地道:“末将明白了,神射营如此操练,战场上确实有很大的作用,甚至能决定一场战事的胜负。”顾青嗯了一声,下令继续操练。这些法子不是顾青所创,而是血淋淋的历史。前世中国的屈辱史,列强的坚船利炮打开了国门,国人仍沉醉在天朝上国的美梦中,面对敌人的火枪,无能的朝廷发起无数次进攻,然而一排排火枪后,数万大军竟然奈何不了几千火枪兵,就这样一批批倒在冲锋的战场上,无论怎么努力拼命都冲不到敌人的前军阵内。一场战争下来,伤亡比对往往是己方战死上万,而对方只有几十人的伤亡。这就是冷兵器与热兵器的区别,旧的文明被新的文明所取代,代价是无数条人命。如今,顾青也在做这些事。比原来的历史提前了一千年。一排枪声后,青烟升腾而上,顾青仰望苍穹,轻轻叹了口气。但愿这一世,煌煌华夏不再重复千年后的屈辱。…………十日后,安西校场。一大早战鼓隆隆,顾青披挂明光铠,沉默地站在高台上,静静地注视着校场上的五万将士。他们面容坚毅,眼神锐利,像一柄柄刚被拔出鞘的利剑,无声地指向天空。校场四周旌旗飘展,大营外,一辆辆满载辎重的马车已然先行开拔,全城百姓和商人静静地站在辕门远处,不舍地看着安西军拔营。校场上的将士们每人牵着一匹马,偌大的校场一片寂静,只有战马偶尔不耐地摇晃大脑袋,打个响鼻。许久,顾青向前走了一步,大声道:“安禄山贼子叛乱,大唐北境沦陷,奉大唐天子旨,令安西军拔营入玉门关,开赴关中,平定叛乱,此战……必胜!”空旷的校场上,忽然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声。“杀——!!”“入关勤王,剿除叛乱,开拔之前,我顾青不与你们说虚话,给你们来点实际的。”说着顾青一扬手,韩介指挥亲卫抬出一个个大竹筐,眼尖的将士们发现,竹筐内赫然是满满的铜钱,和一个个闪闪发亮的银锞子。见将士们的注意力已集中在这些竹筐上,顾青放声道:“别的jūn_duì 我不清楚,但我顾青麾下的将士们不能白辛苦,开拔入关要有表示,这里是五万贯钱,每位将士可分得一贯,算是给你们开拔前的辛苦费。”校场安静片刻后,接着便是一阵如雷鸣般的欢呼声,顾青一句话便将大家的情绪点燃了。一贯钱,已经不少了。这年头就算战死了,按照朝廷的抚恤规矩,战死者也只给两百文到五百文不等,而顾青这位主帅,还未开拔便给了将士们每人一贯辛苦费,这是何等的大方。高台之下,监军边令诚也静静地站着,见到这一个个大竹筐,边令诚的脸色有些不对了。从来没听说过大军开拔前还要给辛苦费,而且出手便是每人一贯钱,这位侯爷难不成是个天生的败家子?有这么糟践钱财的么?而且,听顾青话里的意思,这五万贯分明是他私人送给将士们的,只字不提朝廷和天子,不知这句话是有意还是无意,终归很不妥,你一个边将用私人钱财收买军心,太犯忌了。边令诚不动声色,但这一幕被他深深记在心里,回头开拔扎营后,他要给长安写一份奏疏,将今日所见所闻原原本本禀奏天子。顾青浑然不知边令诚的打算,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乱世即临,天子自身难保,他顾青终于能翻天了,岂惧一个小小的监军?从离开长安的那一刻,顾青便如困龙入海,从此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妥协。兵权在手,为天子逐鹿,何惧礼法规矩?“现在,以旅为一伍,各旅帅上来搬钱,将钱分发给麾下将士。”顾青大声下令。校场上,人群愈发沸腾兴奋,军纪严明的安西军里,出现了难得一见的躁动。各旅旅帅上前,清点银钱后,将属于自己麾下的银钱搬走,然后便在校场上逐一分发,顾青亲眼看到银钱发到每一名将士手中,不由满意地眯起了眼睛。发钱整整发了两个时辰,最后终于发完。顾青昂首环视将士,大声问道:“钱都到你们手中了吗?拿到了吗?”“拿到了!谢顾侯爷!”将士们异口同声兴奋回道。“这只是辛苦费,正餐前的开胃菜,此次平叛,我宣布一条军令,斩下叛jūn_rén 头一个,赏五十文,斩叛军将领人头一个,赏一百文,斩叛军营官以上人头一个,赏二百文,你们若有本事斩下安禄山的人头,我在天子面前保举你为万户侯,赐田万亩,世袭罔替!”将士们发出轰然的笑声。顾青也笑了,随即笑容一敛,大声道:“你们信得过我吗?”“信!”“只要开战,我的军令当天兑现,你白天斩下人头,夜晚回营便拿钱,这是我顾青向你们许下的承诺,我若做不到,你们尽管骂娘。”将士们兴奋极了,开战前的少许紧张压抑感,被顾青一番许诺刺激得消弭无踪,无声无息间,校场上升腾起一股澎湃翻涌的战意和杀气。环视将士们兴奋而充满杀气的脸庞,顾青知道他们的战意已被自己的许诺激发出来了,军心士气已恢复到了巅峰状态。军心可用,安西军即将名动天下。“现在,全军开拔!”五万将士高举横刀长戟,斜指向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