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挂绳的下坠感明明勒在颈后,林筝却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人紧紧扼住,胀疼得几乎说不出来话。
时七不知道是这结果,无措地说:可能手机真没在身边,等下再试试,或者打个电话,对,我给顾老师打个电话。
林筝想说顾南枝要是有时间,肯定会主动找她,没接就代表她腾不开手,就算打电话也没用,可惜时七的动作太快,林筝还没开口,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侥幸地期待让林筝无法拒绝,她秉着呼吸等待时七宣告结果。
关机。
哦,看来是真有事。林筝笑着说。
时七见不得林筝强颜欢笑,别开眼,和她一起靠着护栏说:你就不该让顾老师在那儿教书,顾老师那么厉害,在哪里不比还靠农耕维持生计的小乡村好?
是啊,在哪儿都好。林筝承认时七说的事实,可是,顺势而为和努力改变的意义不一样,前者或许能让她借着先进的教学手段和丰富的教学资源成名,收获家长和学生的追捧,后者,她几乎是从零去做改变,如果成功,她得到是尊敬和喜爱,即使失败也无愧于心。
林筝从不觉得顾南枝对名、对钱有多大执念,她爱的,自始至终都是她的学生和那个职业本身。
林筝这么一说,时七忽然觉得自己肤浅,她将已经到嘴边的吐槽咽回去,语调轻快地说:顾老师这么厉害,你作为她媳妇儿可千万不能拖后腿。
我哪儿有拖后腿。林筝红着耳朵反驳。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她和顾南枝的关系,怪不好意思的。
时七一句话打乱了林筝郁闷的小心思,她慢慢被新年欢快的气氛感染,不断接受陌生人的新年祝福,也真诚地回他们一句新年快乐。
临近十二点,两人挤入人群,跟他们一起准备新年倒数。
10,9,82,1,新年快乐!欢呼就在耳边,夹着热烈绽放的烟花声。
林筝安静地站在人群里,仰起头,漆黑瞳孔被夜色一点点浸亮。
烟花结束之前,林筝拿出手机,将自己的笑脸和半空明亮一起放进了照片里。
等夜空重新回归寂静,林筝躲开人流,走到无人角落给顾南枝发微信。
第一条是刚才的照片。
第二条,【顾老师,新年快乐。我想你了,你呢?】
发完微信,林筝将手机从脖子上拿下来塞进了口袋。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收到顾南枝的回复,她怕自己会等急。
这会儿跨年已经结束,广场的人流开始散去,留下的满地狼藉让深冬夜晚更加寒冷。
林筝两手捂在嘴边哈了口气。
时七还在路边和徐芷视频,一时半会估计回不了。
林筝一个人闲得无聊,踢着地上的盒子、袋子,一点点往垃圾桶旁边踢。
踢到装可乐的易拉罐,林筝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大冬天的喝可乐,不怕冻在肚里了么?
林筝舔舔嘴唇,有点想吃冰淇淋
哎。确定吃不到,林筝重重叹口气,继续踢着易拉罐往垃圾桶方向挪。
踢到一半,前方忽然多出来一只脚将它卡住。
林筝疑惑地顺着那只脚往上看。
黑色马丁靴,浅色牛仔铅笔裤,白毛衣,米色羊绒围巾
顾老师。林筝不敢置信地叫顾南枝,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她就站在离林筝不远的路边,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身中性打扮帅气又温柔。
这个画面像梦,美得不真实。
天空还在洋洋洒洒地飘着雪花,一片不经意落在顾南枝睫毛上。
她眨了眨眼,笑着对一动不动盯着她的林筝说:我也想你。
第90章
我也想你,四个字把林筝心里的想念和打不通电话的委屈全部勾了出来,还有这身恍如初见的相似打扮
她知道自己应该激动地跑过去抱住顾南枝,亲亲她,问问她怎么会突然回来,可此刻,双脚却像定在地上一样,怎么都提不起来。
林筝的呼吸很静,目光发直,在框里打转的眼泪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犟。
冷风那么烈,吹不掉一滴。
顾南枝就那样看着林筝,一步一步,很慢地走近,为了见你,特意选的这身,不认识了?顾南枝笑问,温热指尖触及林筝眼角时,那些难过再也藏不住,决了堤似的往下掉。
顾南枝的笑也跟着维持不住,她收回手,朝林筝倾身,和抱小孩儿一样将她抱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发说:路太远了,回来花得时间有点久。
其实何止是远,顾南枝一个人拖着行李,步行从村子里走出来用了将近四个小时。
一路磕磕绊绊,每次抬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尽头。
冷风割着她的耳朵,可一想到走出去就能赶在过年前见到林筝,她的心就始终炙热。
林筝能感受到顾南枝的寒意,她哽咽得厉害,两手揪着顾南枝的衣服说不出话。
顾南枝其实不想把久别重逢搞得这么伤感,只是,林筝一哭,她的眼睛好像也跟着湿了,筝儿,你再哭下去,我要跟着你一起哭了。
林筝身体一颤,生怕这是梦,醒来顾南枝就没了,她将抱紧顾南枝,哑着嗓子说:你不许哭。
顾南枝忍不住笑,几个月不见,小姑娘怎么连生气都凶不起来了?
这样,她更喜欢了。
今晚能不能不回去?顾南枝低声问她,声音还是那么静,落入林筝耳中却像烈火,将她沉睡的欲望瞬间点燃。
林筝等不及,从顾南枝怀里退开一点,而后偏过头,准确无误地找到她的唇,强势顶入,狠狠研磨。
顾南枝唇不如以往润泽,今天格外得凉,唇瓣上的干皮像刀,刮得林筝心尖生疼。
她不敢用力,却还是在短暂地吮吻里尝到了淡淡血腥味儿。
林筝不敢再动,隔着极近的距离与顾南枝对视。
一帧一帧,像是要把她刻进心里。
周围有人经过,掩饰不住地惊讶。
林筝置若罔闻,执拗地盯着顾南枝,盯到她心虚,不得已按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松了口。
换季嘴唇发干是正常的。顾南枝没有底气地解释。
林筝不吭声,直直目光紧锁着她唇间还在流血的裂痕。
很深,周围残留着反复裂开、愈合后结的痂。
别看了,抹几天唇膏就好了。顾南枝试图用手掌盖住林筝的眼睛。
林筝察觉到她的动作,受惊似的后退躲开。
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把两人都搞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