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枝,等下见。
挂完电话,林筝的笑容依然没有落下,兀自沉浸在顾南枝给她营造的粉色泡泡里无法自拔,后排蒋苒作为旁观者,这会儿恨不得跳车。
你说,打电话就打电话,好好说不行?那娇滴滴的语气刺激谁呢?好的,蒋苒承刺激到她了,那常越呢?
额?笑,笑了?
蒋苒被常年只有一副表情没有表情的常越吓懵了,更恐怖的是,她!竟然!主动找林筝聊天了!
打电话的是你晚上要带的那位家属?常越问林筝,她开车很认真,不听音乐,也没什么小动作,所以坐她的车会让人无端紧张,这会儿突然说起话来倒显得气氛不那么尴尬了。
林筝仍然拘谨,回答问题和平时被提问一样字正腔圆,是的,给您添麻烦了。
不会。常越说,态度随和,听周洐说,她是你老师。
嗯,高一班主任。林筝如实作答,只带了一学期,后来我搬家就没再带了。
挺好的,难得过了这么多年你们还有联系,听你和她说话不像师生,倒像常越停顿的空档看了林筝一眼,平平淡淡的,后者却心慌得不行,直到她说出那句情侣,林筝的心慌好像忽然就有了着落。
她坦然地望向常越,在她似有还无的余光里慢慢开口,是,我从15岁开始喜欢她,到现在是第六个年头。
同性?常越问,平静语气听不出多少情绪。
林筝不会看人脸,更不会猜人心,她既然敢承认前半段,就没想着藏着后面的重点,是。她说。
简单的音节后是长久的静默,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不知道惊雷会在哪一刻落下。
林筝。常越毫无征兆地出声。
林筝握紧了腿上的手机,在。
常越打了转向灯,准备换道。
路上车多,还有行人,不好走,常越要看路,话题被迫夭折,连带着提走了林筝的心,再还给她时多了一片艳阳天。
好好珍惜。常越说。
到了目的地,常越去停车,把林筝和蒋苒放在了路边,让她们去接顾南枝。
蒋苒不想人在路上走,狗粮天上掉,自觉先上了楼,林筝乐得清静,踩着路沿边玩边给顾南枝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被挂断。
林筝疑惑地拿过手机查看,刚低下头,眼前忽然多出来一个本子,很普通的那种软皮记事本,连封皮上的字都是板正的黑体,对小女生不会有任何一点吸引力,可如果拿着它的人是心尖上的人,那林筝觉得自己还能忍。
你怎么买这么丑的本子?林筝随便翻了两页,忍不住吐槽顾南枝的审美。
顾南枝对她的吐槽恍若未闻,兀自说着自己心中的打算,我想让你帮我写一个故事。
可我不会写故事。林筝说,她一个工科生,几年开发下来笔杆子早丢了,还哪儿写得出故事。
顾南枝目光纯粹,丝丝缕缕都想和林筝沾点关系,说话自然也都向着她,以至于连解释都是哄人的语气,不用很认真,当成随笔就行,写写你的心情、心事,好的坏的都行,只有一点要求。
什么?
和我有关。
顾南枝下午闲着没事,跑去了附近的书店看书,临走看到有人在买笔记本,心里忽然动了下。
笔记记的都是当时心情,最真实,却也最容易遗忘,她现在的记性还算不错,林筝为了什么笑,因为什么闹,她都记得一清二楚,但记忆总有一天会被塞满,多出来的终是要被丢弃,她想不出来要丢掉哪些,和林筝有关的都一样重要,无法取舍。
所以她想让林筝帮她把这些记下来,这样,即便有一天真的要做选择,她也还能从她的笔下找到退路。
由林筝亲自写的就是最真实的,她不需要辨别,只用回味当时美好,就是
这个故事很长,会花你很久的时间。顾南枝提醒林筝。
林筝心神不定,满脑子都是顾南枝方才的话,听她继续说也不过是木讷地反问,多久?
顾南枝靠向身后的灯杆,忽然认了真,一生。
楼上包厢里,常越和基地领导还没到,来的一波都是年轻人,会玩,把气氛炒得很嗨。
蒋苒和马小燕子是仅有的两个女生,不得已统一战线,在唱歌这一才艺上把以周洐为首几个男生打得落花流水。
蒋苒一时激动,姐俩好地勾上了马小燕子的肩膀。
马小燕子偏头看了一眼没拒绝,和她继续胡闹。
唱得累了,蒋苒问马小燕子要不要去厕所,后者果断拒绝,然后被强行拖走。
没想到你唱歌还挺好听的。蒋苒别扭地说。
马小燕子并不是很想和她私聊,高冷地敷衍一句还行就不再说话。
蒋苒自认为她已经把身段放得很低了,如果马小燕子再接收不到她示好的讯息,那这个人的脑子肯定不大灵光,她随便找了个话题问她,林筝的事你也知道?
你指什么?马小燕组不接茬。
哦,看来你不知道。
找人聊天都不会,追问一句能死?
马小燕子无语地把话题又扯了回来,知道她们在一起不久,知道林筝对顾老师有意思很多年了。
嗯??还是林筝单恋开的头?看起来不像啊,感觉那个老师对她更好呢,蒋苒心想。
马小燕子摇摇头,谁都不是单恋,不过,中间确实有分开过。
哦。蒋苒大概能想到是什么原因,但还是觉得有时候对感情糊涂些更好,你是怎么知道林筝喜欢你们老师的呀?
她走的第二个月回来过。马小燕子说,她到现在都还能清晰回忆当时的画面。
那天是很普通的一天,学校照常开学,他们照常上课,差得可能就是时七没了同桌,顾南枝没了课代表。
她后来一直没再找新的课代表,都是作为班长的马小燕子兼着,不然也不会有机会拍到给林筝的那张照片了。
马小燕子当时也不过16,还不懂顾南枝的心意,只知道那天的林筝为了她,好像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
她是偷偷跑回来的,不敢在顾南枝跟前露面,一直远远的站在路边,看着对街的顾南枝和学生有说有笑。
马小燕子起初并没有发现林筝,走到半路想起来练习册没带,折回去拿时才碰到了蹲在路边哭的林筝。
她们一起去了附近的饮品店,林筝一开始总不说话,喝最甜的奶茶也能把自己喝哭,哭得哭不出来了才哑着嗓子说:我爸上周进icu了,我要照顾他还要上课,很累,回去之后就忘记了收拾桌子。